祝药柜乐呵呵捋着胡须有几分得意地摆摆手:“这些不提了,以前他们贵芝堂没少到我恒昌来进药的,只是前两年老夫撂挑子,把药行给儿子管了,老夫自己整天泡茶肆里,与他们见不着面,两下自然生分了。呵呵”
左少阳一听,急忙起身躬身一礼:“小侄前些曰子采药摔伤头部,好些事情记不清了,失礼之处,还请祝老爷子海涵。”
“哦?”祝药柜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采药摔伤了?”
“嗯,”左少阳俯下身,歪着脑袋,两手分开头发,把后脑勺那道伤疤亮给他看,“喏,这伤疤还在呢。”
祝药柜瞧了一眼,捋着胡须感叹道:“嗯,伤得不轻啊。现在没事了吧?”
“多谢老伯挂念,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你刚才问老夫药的炮制,难道老夫用的药有问题吗?”
“应该是的,
祝药柜道:“咱们接着刚才的聊。老夫开始觉得是方子有问题,去惠民堂找倪大夫问了,他说方子没问题,如果反胃,可以少量多次地服,我照着服了,尽管好一点,但还是觉得反胃难受,干脆不服了。现在听你开的方子跟他差不多,这让我相信他方子的确没问题了,问题应该出在药上面。你说我这问题出在哪?”
左少阳道:“乌头你们是如何炮制的?”
祝药柜斜眼瞧了他一眼笑了笑:“这炮制之法,是各个药行的秘密,只怕不方便说罢?”
左少阳乃是大学科班出生,系统学过中药炮制学,毕业后又在中医院干药房,从事过常用药材的炮制,对古今各种常用药的炮制方法也很了解。特别是对乌头、天南星等有毒的药物的炮制方法更是注意。包括历代医书记载的方法都进行过研读,所以记得很清楚。
乌头的毒姓成分是乌头碱,易被水解,所以炮制乌头,必须加水加热进行蒸煮,促使水解反应从而使乌头碱分解而达到去毒的目的。方法不同,效果相差很大。现代炮制乌头,都是在水中浸泡直到内无干心,然后取出用水煮沸四到六个小时,或者蒸六到八个小时,取出其中大个实心的切开,里面没有白心,口尝微有麻舌的感觉才行。
唐朝以前炮制川乌、草乌、附子,主要是用火炮炙,也就是把药材用泥巴、湿面粉之类的裹好,放在火塘边的热灰里煨,直到药材裂开。还有将药材裹好之后直接在火上灼烤的。
这种方法的弊病很明显,尽管高温能使乌头类药材的毒姓降低,但是由于热力不好控制,烧烤时间也不好把握,火力大了时间长了,药材容易烤焦,低了又达不到炮制的目的。现代医学研究成果证明,这种简单的烧烤的干热尽管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毒姓,但同时也会使乌头附子有效成分降低,而如果烧焦的话,甚至可能导致药效成分的丧失。正确的炮制乌头类药材的方法是一定时间的水煮或者用笼屉蒸。
由于唐初之前的炮制方法不够科学,导致炮制的药材质量差别很大,很难满足临床要求,同样是用一枚附子的量,如果遇到的是炮制太过的乌头,会因为药效成分的流失而药量不够,起不到预期的医疗效果,如果炮制不够,又会引起患者中毒,所以古代医者对乌头、附子类大毒药材,使用都十分谨慎,宁可不足也不能过量。尽管《伤寒论》规定的剂量很大,实际上使用却远远小于这个要求,就是因为炮制方法不能让人放心。
这倪大夫的用量在唐初已经算相当大的了,说明其胆量也的确够大的。只是,行医治病,没胆量不行,有时候胆量太大了也不是好事。
左少阳听祝药柜不肯说炮制方法,不禁笑了,道:“祝老伯,贵行炮制川乌和草乌,用的应该是煻灰火炮炙法吧?”
祝药柜又吃了一惊,瞪眼道:“你知道?”
煻灰火炮炙法是唐朝之前的炮制川乌的主要方法,唐朝中期之后,才出现了米炒、火煨、醋煮等方法,现在是唐初,所以左少阳估计他们使用的应该还是煻灰火炮炙法,果然一猜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