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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商帮,商帮,天下会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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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胡楚元比较犹豫的一个问题,但他必须尽快确定下来。

胡楚元已经回到了墉园,在拿到怡和洋行和沙逊洋行的报价后,他就将徐润、谭义云、陈晓白、郑锡泰四个人请过来商量,为了锻炼陈善元,他也让陈善元留在旁边听着。

在他的书房里,大家一起商榷着,徐润的意思是选择怡和,谭义云和陈晓白选择沙逊,郑锡泰则不急着表态。

胡楚元在心中慢慢的权衡着。

怡和洋行的条件是由江南商行、怡和、太古三家出资,江南商行和怡和各占30%,太古占40%的股份,共同在香港设立一家大英丝业公司,由太古洋行负责经营,而怡和洋行的航运业务也愿意整合到太古轮船公司中,其在中国市场中的大部分港口码头都愿意以较低的价位转让给江南轮船局。

沙逊洋行的条件是愿意接受一次付清账款的方式进行生丝交易,并将13%左右的股份卖给江南商行,但江南商行必须给予沙逊洋行等同太古洋行的配额。

徐润选怡和是看中了怡和的港口码头,谭义云和陈晓白则看了一次付账和13%的股份。

胡楚元想的差不多了,就和郑锡泰问道:“你觉得该选择哪一家?”

郑锡泰笑了笑,道:“沙逊的条件看起来很死板僵硬,说明他还是有底牌的,可对咱们来说也很灵活,随时都可以把他甩出局。至于怡和嘛,实行配额制之后,各家洋行在生丝盈利上都不高,占据33%的股份也赚不到多少钱。轮船业务目前也都处于亏损状态,怡和倒是经营的很灵活,以进为退,实际是想将生丝业务和轮船业务都清空,只是继续在里面捞点余利。”

徐润道:“话是这么说,可他愿意卖,咱们愿意买,这不正好就是一笔好买卖嘛!”

胡楚元微微的嗯了一声,道:“其实,两家洋行的条件都有可取之处,咱们和怡和、沙逊迟早要分一个高低,现在拿着沙逊13%的股份才叫真的麻烦呢。选择怡和。”

两家的条件本来就各有利弊,既然胡楚元想要选择怡和,郑锡泰和陈晓白、谭义云也不会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

从实际的经营层面来看,沙逊的条件当然是很痛快,买多少生丝都一次付清帐款,利于商行的资金流动,但从整个战略层度来考量,怡和的条件是利于长远的。

在胡楚元看来,因为他已经秘密掌握了太古洋行55%的股份,等于控制着大英丝业公司的70%的决定权。

见天色不晚,陈晓白、谭义云和郑锡泰就先回去了。

徐润继续和胡楚元坐一会,他喝杯茶,又道:“胡少,经你这么一出手,我看今年的生丝收购是稳定下来了,宁波商帮也不傻,不会再冲进来。”

胡楚元微微点头。

徐润续道:“另外,等江南轮船局收购了怡和的港口码头和那些小轮船后,江南轮船局也就有实力和上海招商轮船局抗衡了。怡和的长江航运业务主要是广东籍买办唐茂枝在负责,他和你肯定是不和的,因为我要走了,所以,前些天,我去找英资公平洋行的买办汪蟾青,他是你们徽州人,对航运这一块也很熟悉。我去找他谈了,他很乐意辞去洋行买办的职务到轮船局做事,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同乡,都是徽商。不过,靠他维持着轮船局是没有问题,指望他挤败上海轮船局就不行了,真正能定胜负的人……还是看你和盛宣怀。”

胡楚元笑一声,道:“只要他能帮我维持着局面,击败上海轮船局就是迟早的事。”

徐润呵呵一笑,道:“胡少,你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嘛。我这些天差不多也就得去广东了,临行之前,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交代的?”

胡楚元想了想,道:“三个事。第一,钱庄是一定要办,不仅要办,还得大办特办,不能光指望和洋人拆借,那不是长久之计,你看宁波钱庄是很风光,没有洋人帮忙,他们就什么大事都办不了。你先把自己的钱庄票号办起来,然后再逐步控股其他小钱庄,要是一时没有合适的掌柜,我就从中信票号里给你拆借几个。”

徐润默默的点着头,道:“行,我知道了。人嘛,我多的是,只要是广东人,我就能想办法招呼过来,这一点,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举目无亲,只能靠自己,我靠的是整个广东商帮。”

胡楚元笑一声,心里还是蛮羡慕徐润这种广东商人的,整个洋行界到处都是广东买办,大家互相通气,连为一体,做起生意又快又方便。

他又道:“第二,要去香港占地盘,中广商行能不能办好,关键是广州,能不能和洋行叫板,关键则在香港。香港的地产业是一定要搞好,不要只炒地皮,要想办法拿下大地段搞城区化的大规模建设,投资大,回报也大。”

徐润继续点头,道:“我也考虑了,只要我将珠江的航运业拿下来,下一步就是借着这个势头进入香港……那第三呢?”

胡楚元道:“我此次在法国一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法国人对越南怕是势在必得,长此以往,三四年间,中法就怕要有一场大战。你到了广州之后,尽量想办法多结交一些广东、广西的总兵,物色几个能堪大用的人,自己投资。投资官员……这也是一笔好买卖。”

徐润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稍加沉吟,道:“原来是这样啊,行,我在两广会仔细注意的。”

胡楚元嗯了一声,道:“别的就没什么要说的了,以你的能耐,广东那边的市场肯定很容易搞活,我就坐等着收红利吧。”

徐润呵呵一笑,却道:“你没有什么说的了,我却还有几个事情想和你叮嘱一下,以前有我坐镇江南商行,广东商人都得给我几分薄面,以后就不好说了。胡少,你听我一声劝,尽量别和宁波商人大打出手,拉拢为主,毕竟你们都算是浙江人。你确实有实力独霸上海滩,可这又是何苦呢,就以你的能耐,那是坐望天下的人,上海再大也不值得你在这里苦心艹劳,处处死战。”

胡楚元嘿的笑道:“我知道,所以才不想和他们撕破脸打丝战,可眼下还不是谈和的时候,等我敲定了几件大事再说。”

徐润道:“那你就得重新拉起徽商的大旗,徽商早些年算是很厉害的,只是买办之风云起,徽商人都没有跟上趟,现在全成了小本经营的人。上海滩有两个徽商买办,还算是很有点实力的,一个德国礼信洋行的程谨轩,另一个就是咱们刚才说的汪蟾青。人太少,洋行也不大,不成气候。你得想办法多拉拢和扶持徽州人好好的扶持徽商。凭你的能耐,不出十年,上海就是徽商的天下,别人要是和你过不去,你都不用亲自出面,招呼两声,自然有人出头替你灭了他。从那以后,你打商战就是群殴,现在老是一挑一个帮,不划算啊!”

胡楚元被他给说逗乐了,笑道:“你这个想法挺有意思,其实,我连徽州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早些年也回过老家看过祖坟,可那都是十几年的老事了,我哪还有映像?”

徐润正色的说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死了,祖籍都在徽州,一辈子改不了徽商的底子。我要是你啊,现在就大张旗鼓回徽州重新置办一份家业,再在上海办好徽州会馆,招揽同乡前来谋业创业。我还琢磨了,徽商的老手艺活多精湛啊,胡玉美的酱油,汪恕有的滴醋,张小泉的剪刀,胡开文的墨汁,这都是宝贝啊,咱们拿到商行里卖,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销量,等他们赚了钱,徽商不就重新起来了吗?”

胡楚元也被他说的连连点头。

搞什么大计划,大战略,胡楚元不是徐润的所能企及的,可在传统的生意经上,徐润也有他的厉害之处。

经他这么一说,胡楚元心里也有点明白了。

他对徽商没有什么感情,徽商对他是有感情的……大家都是徽州人嘛。

徐润续道:“只要你能把徽商这个事情办好,那你就可以尽情的蚕食宁波商帮的地盘,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他们连牙都不敢呲一下。他们四五十个人单挑你一个,多少还有点把握,四五十个和你的四五十个人群殴,那不是找死吗?谁不明白这个理啊?”

胡楚元笑道:“今天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主意,行,我就按你说的去办。”

徐润也笑了,道:“只要你明白这个理了,那上海滩就真是你的地盘了,朝廷可以忌惮你的财力,控制你的经营,不让你去其他地域,总不能连所有徽商都一起禁止吧?”

这番话给胡楚元又一个启发,不错,裕丰社不就是这样吗?

就算裕丰社的事情太明显,只要谭义云手里的账簿不暴露……那么多绩溪人在山东经营土地买卖又怎么了,绩溪人就好这一口有错吗?

俗话说,徽州骆,绩溪牛,绩溪商人吃苦耐劳,忠实肯干,愿意捣鼓别人不想干的庄稼活……这又有什么错?

胡楚元想到这里才发现一件事……那个账簿得收回来,倒不是谭义云不牢靠,而是胡大宗已经被他提拔成大掌柜了,哪有大掌柜还得再向其他大掌柜会账的道理?

大掌柜上面只有东家,这个规矩不能坏。

两人都知道以后再想这样促膝长谈的机会就不多了,胡楚元不急着送客,徐润也不急着辞别,就在书房里谈了一夜。

胡楚元说中广商行的那些事都该如何谋划,主做哪些产业,谈着谈着,他就想将新琢磨出来的联营法也教给徐润,可再一想,还是决定等一等,等他自己先吃足了螃蟹再说。

情义归情义,大家毕竟还是商人。

徐润也和他说着上海滩的其他事情,教教他一些老门道的生意经,为人处世的一些招法,建议胡楚元别太淡漠,商人就是商人,不喜欢交际也得适当交际一下。

另外,他也建议胡楚元尽量多在江南商行和中信公司坐镇,靠大掌柜管理只是一时之计,就算陈晓白和谭义云是忠义之士,可毕竟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很难堪了。

到时候一扫视,所有掌柜都是他们提拔出来的。

徐润早就想说,可一直都没说,道理很简单,胡楚元没有自己的商帮派系,他有着广东商帮的支持,这就让他在江南商行有特殊的地位,胡楚元不怎么管商行的事情,实权都落在他和谭义云的手中,那多美啊。

现在不行了,人要走了,索姓就把事情说清楚,也留一个大人情,以后好借钱啊。

他和胡楚元借钱不是什么新闻,不借才是新闻。

什么叫人精?

徐润就叫人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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