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见曜和龙悦红扫了一圈,对水围镇居民印象最深的是两点:
每个人穿的衣服都五花八门,仿佛来自不同的地方,且多有补丁;身上很脏,手脏,脸脏,头发脏,衣服脏。
这两点之外,疲惫、瘦削、不高属于较为共通的东西。
镇民们看了几眼外来者,见田二河也在那边,就不再关注和担心,各自回到家中,或搬出炉子,生火做饭,或将混杂着谷糠的粮食小心翼翼地弄了一碗出来,倒进锅里,或直接就着凉水,吃起中午遗留的半个冷窝窝头……整个水围镇内逐渐弥漫起炊烟和食物的气味。
田二河注意到了商见曜和龙悦红对镇内居民的观察,笑着发问:
“怎么样?有看出点什么吗?”
龙悦红张了张嘴,觉得直接讲出自己的印象似乎不够礼貌,于是又闭上了嘴巴,斟酌说辞。
商见曜收回目光,坦然说道:
“不干净。”
“不干净……嘿。”田二河低笑了一声,“和你们比,肯定是不干净的。”
虽然商见曜、蒋白棉等人在之前的战斗里做过翻滚,身上多有泥迹和污痕,但途中补水时,他们都习惯性地擦干净了脸庞。
不等蒋白棉和白晨插话,田二河用下巴指了指广场中间:
“虽然我们水围镇不缺干净的水源,但木炭还是得省着点用。我看书上说,过度砍伐树木,会让土地变得不肥沃,所以,不让他们在附近砍树,必须去很远的地方。
“偶尔能从走私商队弄到煤炭,那就像是过年了一样,你们知道的,‘白骑士团’那边煤炭很多。
“呵,夏天的时候还好,直接用冷水也能洗,入了秋,只能尽量忍着,脏一点总比生病好,实在受不了了,就烧壶水,擦擦身体。”
说到这里,田二河顿了一下,笑容变得复杂:
“再说,他们每天都从早忙碌到晚,等到能休息的时候,谁还有那个精力啊?”
龙悦红顿时想起了之前两个月的训练:他和商见曜每天都被蒋白棉操练得筋疲力尽,回到家里后,只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
但“盘古生物”内部是有员工食堂的,他和商见曜可以直接拿着饭盒或者干脆不拿,去食堂吃现成的,不需要自己再劳累。
“难怪。”他出声表示理解。
商见曜没有说什么,默默点了下头。
蒋白棉含笑看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问他们冬天为什么不用冷水洗,这好像能有效促进血液循环,提高自身抵抗力。”
“体质太差了。”商见曜认真回答道。
这时,小名“狗子”的镇卫队成员抱着田二河家的炉子跑了过来,背上还负着一小袋木炭。
他非常有表现欲地帮忙生好了火,然后主动加入了负责周围区域的巡逻小队,不愿离去。
这不是他渴望能分到点红烧牛肉罐头,而是相比起镇内绝大部分姑娘,头发、脸庞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白晨、蒋白棉更能吸引年轻男子的目光,尤其蒋白棉,身高腿长,从胚胎起就开始做基因改良,在这些镇卫队的小伙子眼中,漂亮得就和天仙一样,让他们只想在周围打转。
而在灰土上,男女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保守,哪怕仅认识了几分钟,只要看对了眼,也是能滚一下床单的,所以,那些在周围巡逻、戒备的镇卫队成员都昂首挺胸,尽情展现着自己。
蒋白棉扫了一眼,差点被他们逗笑。
她没去搭理,走到吉普车后备箱,又拿出了四个军用罐头。
“要锅吗?要锅吗?还有碗筷,要吗?”田二河眼睛发亮地问道。
“可以啊,这可比我们用饭盒方便多了。”蒋白棉完全不嫌弃。
“小狗子!快,去把我家的锅和碗筷拿来!自己数有多少人!”田二河立刻拔高了嗓音。
小名“狗子”的镇卫队成员答应得飞快,没用多久就抱来了一口铁黑色的锅,锅内放着五副碗筷。
帮忙摆好锅后,他偷瞄了蒋白棉一眼,语气很弱地对田二河道:
“镇长,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喊我的小名?我都二十了……”
“怎么的?你爸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现在还叫他小名呢!”田二河吹胡子瞪眼地回了两句,然后摆了摆手,“去去去,别影响我们吃饭,不,聊天。”
商见曜一直盯着那口锅,发现里面的碗呈淡青色,有非常精致的花纹,而筷子通体象牙白,没有丝毫瑕疵。
这可比“盘古生物”大部分员工家的碗筷好多了。
田二河扫了他一眼,呵呵笑道:
“怎么?觉得这碗不够大?”
“他是觉得太好太精致了。”蒋白棉抢着帮商见曜回答了问题,似乎怕他说出什么不礼貌的答案。
商见曜也不见怪,点头表示这就是自己的想法。
下一秒,他望向蒋白棉,紧闭着嘴巴,呜呜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