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弟子一定会更加努力地修炼,以求早ri触及大道。”白陶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套话也要想一想再说,磨穿经脉本就是个耗时间的活,和努力不努力差别不大,决定xing的因素是个人的资质。”刘老道翻着眼皮瞪了白陶一眼,磨穿经脉需要的是早间的那点氤氲紫气,每天再努力,能用的也就那么一点,所以白陶的那种回答,实在是太过明显从而显得有些愚蠢的套话。
“个人资质的不同,会让不同的人在起步的时候有个先后,但是资质其实也有很多的方面,有的人是身体本就天赋异禀,有的人却是悟xing绝佳……”刘老道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转向了许泽,“修道之途上,最重要的始终是坚持,只要做到了坚持,任何时候的起步都不算晚。”
“弟子明白。”许泽与刘老道的视线相对片刻,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弟子不会让那些店铺分了弟子修道的心。”
“你其实还是不明白。”刘老道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说要你一心修道不能做别的,我知道你在凡人世中经历了很多,这些经历其实是你的财富,虽然现在可能是在遮蔽你的求道之心,但是只要你不放弃,总是会有云散ri开的一ri,我特地将你提出来说,是因为我还记得你在回答入门三问的时候,你曾经明确地告诉我,你修道的原因,其实是想要为你的妻儿报仇——你还记得么?”
“弟子记得。”许泽低头应道,眉头微微地皱起,他有些不适应自己的经历被刘老道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虽然在坐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之前的经历。
“那么你有没有现,当你决定买凶杀人的时候,你亲手报仇的心志,便已经开始淡去了?”刘老道的神se严肃,“你意图通过这样曲折的方式复仇,如果是为了将那邪魔逼入万劫不复无处可逃的境地,那自然是好事,至少说明你仍有进取之心——只要有进取之心,世上便无难解之事。”
“但是如果你只是觉得亲手复仇希望渺茫,所以退而求其次,那么我甚至可以对你说,你连这条路都走不通。”刘老道的惊堂木在矮几上狠狠一拍,所有人都吓得全身一抖,许泽却仍是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父……就算你觉得师兄做得有些不务正业,也不该这样诅咒师兄吧?”邱佘的声音有些弱,但是还是小声抗议了一下,许泽对他说自己的计划的时候,他还是很震撼的。
却没想到许泽突然笑了起来,坐姿改换为跪姿,对着刘老道便是一个头磕了下去:“弟子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多谢师父的当头棒喝。”
“咦?”这回轮到邱佘愣了。
白陶也在想了一想之后,一拍大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师父教训的没错,我若起了这样退而求其次的心思,那么我这手头上的生意,就算能做下去,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便难免会缺乏了以小搏大的勇气,对于一些需要争取的机会,也会去选择‘退而求其次’,如此一来,注定只能小本经营——那么我买凶除魔的计划也注定破产。”不等邱佘问,许泽已经自己解释了起来,“若没有师父今天这惊堂木一拍,我只怕还悟不到这飘渺的道心究竟是何物……弟子当ri里为求一份可以报仇的机缘,踏遍千山万水亦不后悔,今ri为难我的,不过一套水磨工夫——我许泽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还不如从这云天之巅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什么样的道心,决定了这个人在面临抉择时,所做的会是什么选择。”白陶也说出了自己的领悟,“换句话说,道心即本心,修道即做人。”
邱佘还处于一种目瞪口呆的状态之中,而叶晁溪被白陶提点这一下,却是完全地弄明白了。水磨工夫本就很容易让人的耐心消耗殆尽,甚至可以将一个人早先的雄心壮志,给ri复一ri地磨成一颗卵石,然后让人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就好像温水里的青蛙,等到大难临头的时候,都无法跳出去。
许泽是这些弟子当中,磨经脉的时间最长的,虽然在叶晁溪经脉贯穿之前,许泽的进展仅次于楼乐,但是要是加上不同的人不同的入门时间,许泽的效率,可以说是最低的。
这样的横向比较,很容易让许泽产生一种力不从心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存在得久了,便会使人的心志,生一些随着时间而逐渐淡去的变化。
许泽的道心已然不稳,而他自己却毫无所觉,所以刘老道此时的当头棒喝,对许泽来说,几乎可以等同于再造之恩。
叶晁溪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师父,其实还是相当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