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法医鉴定室的尸检实验室。
明亮的聚光灯下,穿着天蓝色防护服戴着口罩面具的贝丝,目光有些愕然呆滞。
而她的助手凯伦,也有些难堪。贝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复检的结果不仅发现了一个漏洞,而是诸多漏洞。怎么可能会这样?不应该呀!
贝丝脸色涨红。个人的情绪竟然在本案尸检中影响到了职业理性,这是一个让贝丝惭愧到无与伦比的程度。
的确是她和她的下属们在辅助检测中有些偷懒和疏忽的行为,她们忽视了对凯特脖颈处最浓重的紫瘢痕的直径、力度、着力面和肌肤下淤血以及血管的喷张程度进行周密的检验,而是根据经验主义,仅从表面检测结果出发,就填写了各项尸检数据。在她看来,这本来是无关紧要的地方——如果是普通的凶杀案,这也不算什么。
可却不知,这恰恰是验证凯特真正死因的重要证据因素构成。
有这些细微的证据,和没有这些细微的证据,追捕凶手就是两种结果了。
还有对凯特那一层少女膜的重新鉴定,不会说话的冰冷机器的检测结果证明,凯特的少女膜裂痕虽然不是陈旧性裂痕,但裂痕时间却超过了十个小时,属于半新鲜的创痕撕裂。因为,在电子显微镜下放大可以看出,裂痕边缘部位已经明显有“褪色”表征——就好像是一个刚削了皮的苹果,与削了皮放置一天以上的苹果,无论是颜色、附着物、细菌与微生物演变,都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这意味着,凯特虽然的确是被性侵了,但性侵时间却早于死亡时间太多,也就是说,凯特在半夜死亡,而受人性侵却是在白天的中午之前。
这就直接排除了沈临性侵凯特的嫌疑。而一旦缺乏性侵动机,沈临的杀人动机就不成立了。道理很简单,沈临下午才抵达F城,他在航班上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这一点,不仅贝丝心知肚明,就连不放心,一路跟来旁观检测的莫纳德和杰克以及其他几个警员,都脸色变得很难堪,知道这回真的是失误了,错得很离谱。
更重要的是,经过接近半个小时的在显微镜下的剥离,凯伦成功从凯特脑后头发中提取到了某种绳索的絮状物,这再一次验证了沈临的话。
贝丝脸色铁青。
别人以为她难堪之极,却不知她在暗暗悔恨,因为某种莫名的情绪干扰,导致她判断出现偏差,而差点就诬陷了一个清白的人。这在贝丝看来,几乎是不能原谅的。
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误和失职。
莫纳德沉声道;“贝丝,怎么样?”
其实结果大家都猜出来了,但莫纳德还是等待着贝丝手头上的复检报告。
贝丝沉默着,异样的沉默。
良久。
贝丝缓缓转过身来,声音有些无力:“莫纳德副总警监,杰克警督,诸位,复检的结果证明,沈的意见正确。凯特的真正死因是被绳索勒死,复检从凯特脑后头发中提取到了绳索的絮状物,这将是下一步警局侦查的主要方向。”
“第二点,凯特被性侵的时间提前了十多个小时,这意味着沈临性侵凯特的嫌疑基本被排除,这也同时意味着沈临的杀人动机……并不成立。”
“这是我的失职,我向各位道歉。我愿意接受警署和内务调查委员会的任何惩罚,但我请求,等我办完这个案子再让我停职检查,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将凶手缉拿归案!”
莫纳德长出了一口气,他有些恼火地跺了跺脚:“贝丝博士,因为你的疏忽和失误,导致警署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你确定,可以完全排除掉沈临的犯罪嫌疑吗?”
贝丝没有任何迟疑:“不能完全排除。因为现场有他的脚印,死者睡衣上还有他的指纹残留,在这些被查证查清之前,我仍然建议对沈临采取监视居住的措施。”
“还要监视居住?哦,我的天!贝丝,你真的是让我们很难堪了,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