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被凤玲珑抱着一路送去救治,容枫命令御医赶紧去救人,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朝中的丞相大人去处理,自己和凤玲珑一起去看苏绾。
这可是他亏欠了十六年的女儿,他不想女儿有一点的事情。
凤离夜并没有跟上去,他缓缓的掉头望着那走远了的萧煌,又回头望向了那跟着容枫身后一路往皇宫内院走去的萧烨。
这事摆明了有名堂。
萧煌对绾儿的爱他是知道的,那绝对不会是假装的,他不会忍心这样去伤害绾儿,而且他一直记得他说起绾儿那耀眼的神容,这些绝对不是做假的。
凤离夜一边想一边闪身直追萧煌而去。
他是在宫外追上萧煌的马车的。
不等马车停下来,闪身跃上了马车,冷冷的阴骜无比的瞪着马车之中的萧煌。
此刻的萧煌脸色特别的难看,比纸还白,周身笼着寒霜,他幽幽的望着凤离夜,那双眼睛空洞而无神,好像身上已没有魂魄了一样。
凤离夜抬手一拳打了过去,萧煌动也没有动一下,生生的挨了凤离夜一拳,然后痛得眉紧蹙起来,只是他依旧没有吭声。
反倒是马车一侧的容溪紧张的上前欲查开,萧煌冷冷的瞪她,怒吼:“滚开。”
容溪吓得赶紧的缩到车角,一句话也不敢说,吓都要吓死了。
现在的萧煌给她一种地狱修罗的感觉,别说想嫁他了,她真害怕他一怒一掌击毙了她。
所以自从上马车,她一直缩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凤离夜看萧煌躲也没有躲一下,脸色越发的难看了,他看着这样的他,分明是很心痛很难过的,既如此为何要伤害绾儿。
“为什么,既然你也不好过,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凤离夜冰冷的问道,萧煌陡的握拳,一拳击向了马车内的案几,轰的一声案几碎裂而分。
这一拳他根本没有使用内力,所以一拳砸下去,手上鲜血流出来。
他抬首望着凤离夜,心痛的吼叫起来:“你告诉我,告诉我我该如何做,萧烨知道了我,他很愤怒,很恼火,他说若是我不依他做的他就自尽,他是个疯子,他说如若我告诉璨璨前世的事情,他就自杀,他真的做到做到,难道璨璨死过一次,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死一次吗?如若我这样,是不是和从前的萧烨一样呢。”
他说完心痛的埋下头,身子好半天一动不动。
凤离夜自然看出他也是极痛苦的,想想眼面前的僵局,他忍不住咬牙说道:“大不了鱼死网破,孤觉得这事应该告诉绾儿。”
凤离夜此时觉得应该把这事告诉苏绾,至于后面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应该由绾儿来决定。
他说完闪身欲走,身后的萧煌伸手拉住了他,沉痛的摇头。
“别说,别去说,萧烨他疯了,如若你说了的话,他说不定真的疯狂的做出偏激的事情来,那么璨璨就会死,难道你想璨璨再死一次吗?”
凤离夜抬眸望去,看到萧煌瞳眸一片血红,可是眼神却分外的坚定。
“也许绾儿她现在恨我,但是时间会冲淡一切的,而我只想看她活着,即便我不能娶她,但她永远活在我心里。”
他说完慢慢的松开手,一点力气也没有,靠在马车的厢壁之上,无力的挥了挥手:“你走吧。”
凤离夜望他一眼,看出这个男人已经快虚脱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伤害绾儿的事情,抽光了他周身的力气,他现在就像个没有灵魂躯壳一般,他实在不忍心再多说一个字。
凤离夜掉头欲走,眼睛忽地瞄到马车一侧的容溪腰上的玉佩,那玉佩凤离夜是看过的,是他阿姐的东西,从前是一对的。
凤离夜脸色难看的伸手从容溪的腰上把玉佩摘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你父亲真是不要脸,这是我凤家的一对鸳鸯佩,是我阿姐的东西,想必我阿姐当初送了一块给容枫,却被你父亲给拿了去,你竟然不知廉耻的戴着。”
他说完手拿玉佩闪身出了马车。
而马车之内的萧煌则陡的睁开一双幽深嗜沉的黑瞳盯着容溪。
看到他这血腥嗜杀的瞳眸,容溪控制不住的牙齿打颤,连连的摆手:“不干我的事情,那个玉佩是我跟我父皇要的,他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是凤家的东西。”
萧煌瞳眸深不可测的微微敛起,想着凤离夜所说的话,玉佩是凤家的玉佩,而且还是一对,这么说来,容溪身上的玉佩乃是她父皇当日从容枫身上取来的,而另外一块很有可能在凤玲珑或者璨璨的身上。
那么前世究竟是何人埋葬了靖王府一百多口人的尸体。
是容溪吗?但是今日的事情使得萧煌看得很明白,这个女人其实胆小如鼠,一直以来的高调只不过是倚仗着公主的身份,所以才会盛气凌人的,等到剥去了公主的面纱,真正是不堪一击,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胆子前往乱坟岗去埋靖王府一百多口人。
如果排除了容溪,就剩下凤玲珑和璨璨了。
想到这个,萧煌只觉得心脏窒息似的痛,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子,伸出手紧紧的抓着马车的车沿,努力的想着前世那个镜头,那场面就像一幅画像一般定格在他的脑海中。
正因为当时他一腔报恩的念头,所以才会一直停留着没有去投胎,从而重生过来的。
他仔细的想想,当时那个为首的人,除了露出一枚龙纹鸳鸯佩,还有什么别的特征。
萧煌慢慢的想着,忽地想到一件事,一件被他全然忽略了的事情。
那个为首的人,身材十分的娇小,当时他第一念头还以为,这人不会是个孩子吧。
萧煌的脑子嗡嗡作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响着,不会是孩子吧,不会是孩子吧。
那个人当然不是孩子,她只是长得比较娇小罢了,穿上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布巾,就像一个孩子似的,其实唯有她,从来只有她,根本就没有别人,什么容溪,凤玲珑,她们的身材都很高,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她们出手埋葬靖王府一门尸体的。
前世她是东宫太子妃,再加上胆子素来就大,可以轻而易举的把看守靖王府尸体的那些侍卫调开去,然后她带几个人把靖王府一门一百多口人埋葬了。
今生他之所以会在苏府的紫竹林出现,就是他前世重生的意念。
今生他是来报恩的,所以老天在启动九转凤鸾劫时,已经启动了命运。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萧煌只觉得心痛得根本没有办法去呼吸,璨璨,没想到从来只有你,我是因为你才会重生的,我是来报恩的,没想到我竟然这样伤害你,对不起。
萧煌心焚烧成一片,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昏迷了过去。
马车之中的容溪吓得大叫起来,外面的虞歌闪身跃了上来。
一看到自家爷的惨况,不由得脸色大变,赶紧的让马车停靠到街道一侧,吩咐了马车外面随行的一个懂医的手下进来,给主子检查。
那手下检查过后,沉声说道:“主子这是急怒攻心了,而且还内伤了,挺严重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银针替萧煌扎穴。
一会儿的功夫,萧煌悠悠的醒过来,周身虚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抬手挥了挥手示意:“你们都退下去吧,让本世子静一静。”
“世子爷,你内伤了,还是运功疗一下吧。”
萧煌冷冷的瞪着虞歌,虞歌一个字也不敢说,现在的世子爷比从前还可怕十分,让人看一眼便觉得毛骨悚然的,虞歌不敢再说,恭敬的欲退出去。
萧煌眼到马车一侧的容溪时,脸色又冷了三分,指了指容溪命令虞歌:“把这女人弄出去,杀了。”
一句杀了,使得容溪的脸全白了,尖叫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虞歌早闪身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叫不出来,他伸手像拎一个破麻袋似的把容溪给拎了出去,而马车里的萧煌在强撑了一阵后,再次的昏了过去,临昏迷过去后,他心中轻声的低喃。
璨璨,对不起,你一定要快点忘掉我,开心点。
马车一路驶离了东海国的梁城,回西楚国去了。
东海皇宫内的某处,凤离夜不客气的连连出手,攻击着对面的男人,一连多少拳下去,对面的男人只有挨打的份,当然他也没有还手,任凭凤离夜连连的出手。
所以待到凤离夜停了手,他的身上脸上已经全都是伤痕了,鼻青脸肿的说不出的骇人。
而他挣扎着站起身,冷冷的望着对面的凤离夜,抬手轻轻的抹掉嘴角的血,慢慢的开口:“现在是不是好受些了。”
凤离夜气得差点又要打对面的男人,不过想到这家伙的命是和绾儿连在一起的,他才住手,要不然他真的能打死他。
虽然不打他,可不代表他放过他。
“萧烨,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前世做了那样的事情,今生竟然又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有脸面对绾儿啊。”
萧烨抬眸望着凤离夜,哈哈轻笑起来。
他瞳眸满是赤红,不停的喘息着,整个人如同一个野兽似的。
凤离夜看他笑,气得脸都青了,真想上去揍死他。
萧烨却开口了,他的笑声止住,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悲伤,苍凉得好像幽灵似的。
“是,我是罪大恶极的罪人,你们统统是好人,前世绾儿在安国候府被人欺负,被人收拾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是我保护了她,是我一路陪着她收拾那些人,不让她被人欺负,是我陪她笑陪她哭。那时候她要天上的星星,我绝不会给她太阳,有一次她说想吃青花鱼,我连夜骑马行了三百里地从一处浅水海取了青花鱼,在天亮之时赶了回来,到了安国候府的时候,那鱼还是鲜活的,当时她笑着说我傻,是的,我傻,因为我爱她,我愿意为她做一切。哪怕我登上太子之位,我父皇坚决不同意立她为太子妃,我力排众难,并在上书房不吃不喝的跪了三天,才求得我父皇旨意,让她为我的太子妃,后来更是因为我父皇意图除死她,而情愿做一个弑父的谋逆之君。”
萧烨说到这儿,眼睛越发的红了,凄然的笑。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快要疯魔了的魔鬼,可却是那么的悲苦。
“你们以为我愿意做一个弑父夺位的谋逆之君吗,我不愿意,但是我爱她,我不想让我父皇伤害她,所以我宁愿做一个杀父夺位的谋逆之君,我不介意在后世留下遗臭万年的骂名,只想让她一生陪着我。”
“难道我爱她的心,比你们少吗?那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如若你们出现了,没有我的事了,又何来今日的种种。”
“现在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出来指责我刁难我,认为我是罪人,我伤害了她。可是我牺牲了帝皇运和心头血,我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和她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要尽我所能的力量去给予她一切,我有什么错。前生我对不起她,今生我只想勉补,难道你们,你和萧煌,这一生都没有做过一丁点的错事吗?”
萧烨哈哈的大笑,疯了似的指着凤离夜。
凤离夜看着这样子的他,心沉甸甸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萧烨的话其实触动了他,前世他们都没有出现,所以他们似乎没有资格评判他。
只是凤离夜想到最后苏绾在火中葬身的事情,忍不住望着萧烨:“既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最后亲眼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萧烨再次疯狂的笑起来,笑到最后眼泪都笑了下来。
“是的,我看她落入机关,被人包围住的时候,我犯了迟疑,其实也仅仅是一瞬间的迟疑,你以为我那么爱她,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可是我动不了,是的,最后的真相其实是我被我父皇给算计了,我当时根本动弹不了,因为我身后有人在我迟疑的时候,点住了我的穴道,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火海中丧生,眼睁睁的看着她死,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萧烨哈哈笑,笑到心口剧烈的疼痛,笑到嘴角有血流出来。
他才停住,他的眼神冷寂得可怕。
“事后我父皇对我说,只要我忘掉这件事,立刻下旨册封我为西楚的皇帝,让我立刻登位做皇帝,只要我忘掉她。”
“而我选择放弃了皇帝的宝座,宁愿用一生的帝皇运和心头的那点心头血来换得她的一世平安,难道我这样也错了。”
萧烨盯着凤离夜。
凤离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而且萧烨竟然放弃了到手的皇位,这不能不说他不爱绾儿。
只是一一一。
凤离夜不知道眼下这个局该如何解,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孽缘。”
说完后转身往苏绾住的房间走去,他还是觉得把这事告诉绾儿最好,该如何决定这件事,由着绾儿来决定。
可是等到凤离夜进了苏绾住的寝宫时,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了。
因为苏绾虽然醒了,却脸色十分的难看惨白,一声不吭的歪坐在大床上,有气无力的让人心疼至极。
她抬头看到凤离夜走进来,虚弱的轻笑:“舅舅,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凤离夜摇头,那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因为即便他说了萧煌是因为保护她才如此做的,依绾儿的性格来说,未必不生气,而且如若他告诉绾儿萧煌这么做的原因,那绾儿的前世事情又扯了出来。
今生这样的事情已经极伤她了,难道还要让她知道前世的痛苦吗,如若这样的话。
他真害怕她此生再也不会爱人了。
凤离夜想到这个,不敢再提了。
他走到床前站在床边望着苏绾:“绾儿,舅舅相信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寝宫里,凤玲珑和慕芊芊等人也点头:“是的,绾儿会好起来的,什么事都没有。”
虽然每个人都有一堆话要说,凤玲珑想说,没了那个死男人再找别的男人。
慕芊芊想说,萧表哥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她们知道,如若她们说,只怕绾儿更难过。
所以现在就是什么都不说。
可是看到苏绾这样,寝宫里的人个个心疼不已,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满寝沉静。
苏绾抬首望了一眼,知道大家个个担心她,她扯出一抹笑望着寝宫里的人。
“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我,没事啦。”
可是她硬撑的样子,实在不想没事的样子。
苏绾说了几句话,便觉得无力,最后慢慢的睡到大床上说道:“我再睡一会儿,实在是不想动,你们不要胆心我了,相信我,我睡一觉就会好的,相信我。”
她说完闭上了眼睛休息,而且很快就睡着了。
凤玲珑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她太了解女儿此刻的感受了,因为她和她的个性很像,性格太刚了,虽然外表长得可爱迷人的样子,但事实上性格十分的刚烈。
这样的人容易伤害自己,即便她表面上平静,可是内心只怕已是血肉模糊了。
要不然她当年也不会在醒过来后,宁愿一死也不愿意活着。
绾儿,为什么也要承受这些。
凤玲珑伸手握着苏绾的手,望着寝宫里的凤离夜和慕芊芊:“你们去吧,我陪她,我陪着她。”
这么多年没有陪女儿,这一次她定要陪着女儿度过难关。
凤离夜和慕芊芊二人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领着人走了出去。
东海皇容枫登位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整顿了东海,恢复了东海的一切,同时对于朝堂上的官员进行了大整顿。
朝堂逐步步上了正轨,同时容枫下旨,收木夕舞为妹妹,赐封她为舞阳公主。
另外还下旨赐自个的女儿苏绾为昭华公主,赐宫殿昭华宫。
另皇帝让礼部立刻准备帝后大婚的相关事宜,他要给玲珑一个华丽的大婚。
昭华宫内。
苏绾和慕芊芊两个人正向凤玲珑道谢。
“娘亲,恭喜你。”
“义母,祝你以后幸福。”
凤玲珑却一脸担心的望着苏绾,这半个月来,女儿不是吃就是睡,表面上看来一点事没有了。
可是她却知道,她的心血淋淋的,她看着说不出的心痛,她若是发泄出来,或许真的会好一点,可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整个人就好像没有灵魂似的,如何让她放心。
这样的情况下,她哪有心思准备大婚的事情。
凤玲珑望着苏绾说道:“回头我和你父皇说说,把大婚之日往后推推吧。”
苏绾知道凤玲珑这样做都是为了她,父皇和母后迟了十六年,她怎么忍心自个的父皇和母后再迟呢,她伸出手握住凤玲珑的手。
“娘亲你去准备大婚事宜吧,我没事了,我不会有事的。”
凤玲珑心里更难受了:“绾儿,你要是难受,你就喊出来,不管是哭的骂的,还是打人的都行,就是别这样憋着好吗?娘亲看了好心疼。”
她是真的很心疼。
慕芊芊脸色也不好看:“是啊,绾儿你说你想做什么,你说出来,我们一定帮你。”
苏绾望着她们,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阵子脑子一片空白,除了吃了睡,睡了吃,她脑子里根本没有思维,整个人一点力气也没有。
现在听到凤玲珑和慕芊芊的话,她的心慢慢的升起愤怒疯狂。
“我想杀人。”
她眼里泛起泪光,用力的咬着下唇:“我想杀了他,把他碎尸万段了,一块一块的跺碎。”
苏绾的脑海里,浮起当初父亲亲手分尸的画面,其实她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有些变态,有时候会有一种冲动,想杀人分尸。
她知道这不正常,所以很多时候,她都压抑了下去,可是现在她一想到萧煌竟然这样对她,她就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