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匆匆用过斋饭就出发回程了。上马车的时候,邱连桅过来伸手扶我。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理会,自顾自地上去了。邱连桅愣了愣,似乎觉察出什么,顿时变得沉默不语。
对于昨晚的事,我现在想起来仍然耳热心跳。甚至只听到邱连桅的声音,心便狂跳不止。我本能地害怕这种感觉,我是邱连桐的妻子,怎能对他的弟弟不断地心动呢。
外面的雪的确不大,但是山路上已经积了一层。看来真如雪烟所说下的时间不短了。由于我们出发的早,还没有其他香客踩过,雪也都没有融化。
从福卢寺出来的山路狭窄而倾斜,马车的车轮多少有些打滑,整个队伍都走得比较慢。
我昨晚上没有睡好,在车里慢慢颠簸着,虽然脑子一团乱麻,却居然又睡着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车已经停下,雪烟也不在身边。我撩起窗帘,看到大家都坐在路边休息。雪烟见我醒来便赶紧过来道:
“奶奶醒了。方才山路难走,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这里,前面道路渐趋平缓宽阔,二公子让人马歇息下再出发。奶奶要不要下来透透气?”
我撇到雪烟身后的邱连桅,他也正向我看过来,眼神忧郁,似有许多话要讲一般,我心中一慌,急忙摇头道:
“不用了,我还有些疲倦,就在车上歇歇吧。”
说着放下窗帘,将那灼灼的目光挡在外面。
正当我想深深叹气的当口,却听得“扑棱棱”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马车上面飞过,拉车的马一声长嘶,马车一下子倾斜起来,我猝不及防,脑袋猛地磕在车厢上。几乎同时,有人惊呼道:
“坏了,野鸡惊了马!!”
我心中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马车已经突然窜了出去,将我重重甩到车厢后板上。
我拼命地想抓住窗棂把身体拉起来,却在慌乱中扯下窗帘,只见雪烟惊恐的脸从窗口一掠而过,外面众人慌乱的声音立时湮灭在马车颠簸的喧闹里。
受惊的马疯了一般在山路上飞奔,车轮不住地左右滑动,发出“嘎嘎”的声音。
我使出全身力气抓着窗棂,却难以稳住身体,像个狂风中的灯笼般被甩来甩去。巨大的恐惧笼罩了我的全身,除了闭上眼睛惊声尖叫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混乱中传入我的耳朵。
“大嫂——大嫂——”
我努力从窗口向外望去,只见邱连桅一脸焦急地策马追来。我的身体在恐惧中颤抖着,泪流满面地对他喊道:
“二弟,救我……”
邱连桅策马奔到惊马旁边,几次三番努力想抓住受惊马匹的缰绳,都未能成功。他心急如焚地转头望了我一眼,眼神几乎喷出火来。
突然间,邱连桅猛地跃起,落在了狂奔的马车上。他一边拉住刹车,一边抓住缰绳,使出全身力气想让马车停下。
无奈受惊的马力量奇大,根本不听使唤,加上马车左右晃动,邱连桅根本稳不住身体,使不上力气。
我抓住窗棂的手几乎握出血来,周围的山石树木像飞一样从眼前掠过。
马车几次撞到山崖,木屑飞扬开来,也不知道擦坏了哪里。山路本来就崎岖,再加上雪天路滑。在任马车这样狂奔下去,我们迟早会撞上山崖或者跌落谷底。
我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想法,却没有一种能保全我的性命,焦急中,就只想到不能让邱连桅陪我一起葬身于此。于是咬咬牙,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对外面奋力控制马车的邱连桅道:
“二弟,你别管我了,下车吧……”
“别胡说,我不会丢下你的。”邱连桅几乎愤怒地喊道。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却被邱连桅打断道:“大嫂,你信我吗?”
我一愣,旋即用力地点点头道:
“当然信!”
话音刚落,车帘就被掀起,没等我反应过来,邱连桅便一把将我拉进他的怀里,道一声:“大嫂抓紧了。”同时纵身一跃。
我慌乱中感到自己如飞一般从马车上腾到半空继而又落下,巨大的失重感令我紧紧地搂住了邱连桅的身体。
接着耳边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撞击声和马匹的嘶鸣,似乎是马车撞上了山岩又滚落下去。
我们搂抱着摔在地上,控制不住地翻滚着,就在我紧闭双眼,认为一定命不久矣之时,却听得“嘭”一声闷响,我们停下来了。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原来我们落在了山路的内侧,刚才的翻滚不过是落地后的惯性,而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只残留着些许木头和铁皮碎片,想来必是撞上山崖之后掉下了深谷。
“大嫂没事吧。”邱连桅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还紧紧地搂着他。
我一阵脸红,急忙放手坐起来想说我没事,却发现右胳膊下有一片血迹。仔细一看,似乎不是从我身上流出来的。再一看邱连桅,
只见他样子十分狼狈,衣服很多地方都撕破了,脸上有一片擦伤,更让我惊心的是一道鲜红的血液正从他的额头流淌下来。
想来方才那“嘭”的声响,必定是他的身体撞在山崖上的声音。我惊呼道:
“二弟,你,你流血了!”
邱连桅却摇摇头安慰我说:
“大嫂别怕,没关系的,只是皮外伤。”
这时,宝正和雪烟也带着那一干护卫赶到。雪烟神情慌乱,泪流满面地把我扶起来道:
“奶奶,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