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潘启文那一瞬间,方宗尧脑中如电光火石般,前前后后,所有事便在那一刻,全都串了起来。
原来,原来潘启文就是潘天一农!
难怪,这潘家集遍寻不获潘启文其人!
难怪,蕴仪一直住在德园!
难怪,蕴仪父母之死,会因这潘天一而起遏!
原来,自编自演绑架案,令蕴杰九死一生的,也是这个潘天一!
那一刹,方宗尧心里哪还记得“国事为重”,他只觉得胸中那一把怒火,恨不能毁了天、灭了地!
军阀之子!十九姨太!
一想到,他爱慕了十几年的,那样一个高贵、美丽、有才华的女子,在军校中令众人仰视当女神般膜拜的女子,竟是被这样一个人生生欺骗、亵渎!他的心就象要裂开般,疼得不能自已!
若不是、若不是潘天一,欺她、骗她,令蕴仪眼中心里只有他,他方宗尧怎会放手!
可是,这个潘天一,竟还要再娶!他究竟置蕴仪于何地?
潘启文随着这杯子落地的声音,一抬眼,便见到怒红了眼的方宗尧,他心里不由一沉。然而,此情此景,他却只能微微一笑,对呆呆发愣的司乐淡淡说道:“继续!”
方宗尧却冷冷一笑,索性将空留手中的杯碟往地上重重一摔!又是一声脆响。
潘启文脸色一沉,却见方宗尧邻桌一个军官起身怒道:“方宗尧,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宗尧看也不看他,站起身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潘启文的衣领,照着潘启文脸上就是重重地一拳!
潘启文没有想到平常温文冷静的方宗尧竟会失态至此,因此,这一拳竟是没有避开!
立时便有几个黑衣卫队的人冲上来,三两下便扭住了方宗尧和小路子。
潘启文阴着脸,沉声道:“方宗尧,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计较,你走吧!”说着,转头对黑衣卫队的人喝道:“把他赶出去!”
方宗尧目呲欲裂,大叫道:“潘天一!你这个混蛋!蕴仪父母因你而死,叶伯伯还是你的授业恩师,你却如此对待蕴仪,你真是猪狗不如!”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急切的惊呼声传来:“少奶奶!少奶奶!你怎么了?”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又被吸引了过去。
潘启文听到这熟悉的女声,心中一惊,抬眼望去,却见这院子门口,正是摇摇欲坠的叶蕴仪!
她面色惨然,无意识地向前走去,象是突然支撑不住,身子狠狠一晃,潘启文的心便随这一晃突地一跳。
小清急忙上前扶住她,她却挥开小清,挺直了身子,怔怔地看向尽头处,那里,有一身大红喜袍的男子。
两人隔着人群遥遥对望,似隔了千山万水般,互相都看不到对方眼中的情绪,只能感受到各自心底那不可抑制的绝望和颤栗。
良久,叶蕴仪的目光突然转向方宗尧,厉声道:“宗尧,什么我的父母因他而死?你、你说清楚!”
潘启文如梦初醒般,急促地喝叱着:“快将方宗尧带下去!”
方宗尧却一扭头,恨声叫道:“蕴仪,不仅伯父伯母因他而死,就连蕴杰在上海的绑架案,也是他安排人做的!”
叶蕴仪全身瑟瑟发抖,她死死地撑住小清的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却被几个黑衣卫队的人往她面前一拦,她定定地看向潘启文,眼中是深切的绝望和悲愤,背脊却倔强地挺立着。
文四这时上前来拉她,低声恳求:“少奶奶,我们走吧!”
叶蕴仪却冷冷一笑,她扶着小清的手,就势往旁边一桌的一个空位上一坐,声寒似冰地说道:“我奉司令之命,前来赴宴,难道你们也要赶我走吗?”她转过头来,看向潘启文,脸上是死一般的沉寂:“你们可以继续!”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是可怕的寂静无声。
潘启文死死地盯着叶蕴仪,见她竟要竭力做出没事人一般,去端面前的茶,却终是因手抖得厉害而作罢。
潘启文心里如猫抓般火烧火燎的,惶急、惊恐,一团乱麻,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