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拂晓摇了摇头:“没什么。”
车子重新在道路上行驶着,杨拂晓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对前面的司机说:“去沈家的宅子。”
盛微微愕然瞪大了眼睛:“干嘛啊,你不是怕玉明秀弄掉你的孩子吗?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杨拂晓又摇了摇头:“不会的,你放心。”
时过境迁,玉明秀也绝对不会有当时的那种冲动那种心狠手辣了。
来到沈宅,门口的老李认识杨拂晓,在她进去的时候,还特别叫了一声三少奶奶。
盛微微跟着杨拂晓走入沈宅,轻车熟路。
在主楼内,玉明秀刚好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从衣帽间走出,出来便看见已经入了玄关的杨拂晓,眉目间的光陡然凌厉起来。
“你来做什么?!”
杨拂晓回看着玉明秀,“我来给嘉攸收拾一些东西。”
玉明秀嘴唇动了动,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林妈察言观色,便向前走来,“三少奶奶,你跟我来吧,少爷的东西,夫人已经都让收拾好了。”
杨拂晓一听就明白了,玉明秀这是收拾好了东西,就算是她不过来拿,玉明秀也会派人给送过去到医院里的。
她在上楼之前,脚步顿了一下,特别停下来,问了一句:“沈太太,您知道嘉攸的事儿了吧?”
玉明秀怎么能不知道。
这几天里,在c市,不管是报纸上还是网上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就是因为msc集团前总裁开车撞人,而撞的正是沈家三少,有人妄自揣测,有人惊讶愤怒,有人扼腕叹息。
玉明秀坐下来,其实和这个假的沈嘉攸母子这么多年,他的确是变了,变好了,不再是那个令人厌恶的富二代,而是彬彬有礼优雅翩翩的公子,她很是欣慰,因为在沈嘉攸成长之际,她在国外,等到回来之后,沈嘉攸已经长成了,而后他的改变让为人母的玉明秀真正感受到了一种看儿如龙凤的喜悦心情。
但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
孩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而顾青城,玉明秀从最初就不懂顾青城,明明冷血铁腕,但是愿意为了他的母亲在沈洲手下屈膝,后来又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甘愿冲破桎梏不再甘心屈膝于沈洲。
无疑,顾青城到底是铤而走险了一次。
只不过这一次,顾青城想要撞死沈嘉攸,又是为了杨拂晓么?
但是顾青城应该没有这么傻吧。
可到底是谁要对付顾青城呢?
………………
这个问题,自然也困扰了沈宸良许久。
他知道顾青城因为做事不留情面,也一定树敌众多,有人想要他的命想要他不好过,显而易见的,但是这个人现在的所作所为,明显有两个意图,第一,制造一个假的现场然后栽赃嫁祸给顾青城,第二,离间顾青城和杨拂晓之间的关系。
顾青城手下的人以董哲和张良两人为支线,已经分散下去一些人,在c市内部撒网式的搜索证据。
董哲已经沿着蛛丝马迹去寻找,打过来电话:“有人说在城东的墓园见到过长相酷似老大的人经过!”
黑暗中,顾青城的眸中蓦地闪起一抹光。
“在哪里?”
“城东的墓园。”
沈宸良随着顾青城起身,沿着走廊走出去。
不过,车子还没有行驶到墓园,董哲就又打来电话,“人跟丢了。”
顾青城并没有让开车的司机停下来,继续开车。
c市有两个比较大的墓园个,一个是城西一个是城东,城东的墓园时间要短一些,是近几年才开始兴起的。
到墓园的时候已经天色向晚,顾青城在墓园里转了一圈,目光渐次落在墓碑上的刻字上,最后让董哲去找了暮守墓人过来,拿了本子,将这里面的所有已亡人都查了一下。
“看看有没有我们熟悉的人。”
刚刚在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不乏有熟悉的,但是却没有印象特别深刻的,在印象中,没有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人。
董哲对照再三,也说:“没有。”
“那就走吧。”
早知道是白来一趟,但是也一定要来,哪怕有一丁点希望,也不能错过。
沈宸良皱了皱眉,临走之前,叫了董哲留下两个人,特别注意着这边的墓园,心里还是有所怀疑的。
………………
距离庭审还有一天,明天就是庭审。
沈宸良的律师事务所都已经忙翻了天,除了顾青城自己的人在找,还有律所的的侦探。
夜晚。
已经过了十一点钟,律所里的相关人员才逐渐散去。
“嗯,我知道。”
顾青城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灯火璀璨,抬手曲手指敲了一下窗子,挂断了手边的电话,手机撂在一边的软沙发上。
沈宸良阖上卷宗,抬头看着顾青城:“刚刚是沈阿姨打来的电话?”
顾青城从透亮的玻璃窗上看着后面的沈宸良,“你怎么听出来的?”
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带称呼,只是简单的对话和关切用语。
沈宸良笑了笑,向后面的椅背上靠了靠,“因为你刚才说了一句孩子很好。”
现在这种时候,能打电话问顾青城他的孩子的事儿,就只有一个人。
顾青城转过身来,走到茶几旁边,端了桌上的马克杯,里面极浓的黑咖啡喝了一小口。
沈宸良手指咔啪咔啪按动了两下鼠标,“另外,你之前说无罪辩护的话……我事先告诉你,胜诉的几率很小。”
“我知道。”
“但是现在证据全都掌握在对方手里,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法官是看证据的,”沈宸良拿起签字笔在手指中转了两圈,“所以,一旦败诉了……”
“还有机会上诉。”
沈宸良准备打开文件夹的手就忽然顿了下来,手指捏着一张鉴定报告的边缘,旋即将文件夹重新阖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好。”
因为顾青城刚好转身的角度问题,电脑挡住了边角,所以并没注意到沈宸良手中的动作。
………………
次日,上午九点,开始庭审。
顾青城作为被告,从车上一走下来,就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天也有不少记者盯梢,但是却没有这么直接把话筒伸过来在鼻子底下的,毕竟他并不似娱乐圈的人,本身的关注度也只是因为身份。
“顾先生,您和沈家的这是私人恩怨么?”
竟然还有把矛头指向c市第一大状的沈宸良身上:“沈律师,您这次有胜诉的把握么?”
顾青城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应付记者,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进去。
沈宸良错后两步,透明的镜片后面,一双很是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向上扬:“我只为我认为正确的一方进行辩护,经过调查,我相信这是一场阴谋,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
当然,沈宸良侧重了两个字:阴谋。
让顾青城装怜悯打同情牌肯定是不成立的,所以便只能把事件往更加复杂的地方去引导,就比如说一些暗地里的阴谋。
顾青城肯定不屑于跟外界多说些什么,所以就落在了沈宸良这个律师身上。
果然,记者们当即炸开了锅,而沈宸良已经转身进了法院,法院门口的保安将记者拦下。
顾青城是作为被告方入座,而原告方,并不是沈家,而是检察机关代提起诉讼。
开庭之前,沈宸良接到了盛微微的电话。
“拂晓她忽然肚子疼,我估计去不成了。”
“好好照顾她。”
沈宸良挂断了电话,对顾青城说:“杨拂晓不来了。”
顾青城微微颔首。
不过,等到开庭之后不过几分钟,杨拂晓还是来了。
盛微微小心翼翼的推开后面的门,拉着杨拂晓进来坐在了最后一排,小心翼翼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杨拂晓穿着一件黑色的雪纺孕妇裙,一条白色的棉质长裤,头发在脑后松松的绾着,原本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是瘦的可怜,放在人堆里也只是一个再平淡无奇不过的孕妇。
此时此刻,沈宸良正在询问台上证人话。
杨拂晓虽然说直接证人,但是因为沈宸良打了招呼,所以检察机关只从公安机关调去了她的口供笔录,并没有找她过来指证顾青城。
沈宸良问:“在7月2日上午十一点三十分左右,请问你是在什么地方?”
证人答:“在xx路经过。”
这条路,正是顾青城当时去找孟曦的那条路。
杨拂晓听到这句话,目光微闪。
沈宸良问:“你在当时路上,有过注意到什么人?”
证人看向被告席的顾青城,指了指他,说:“就是他。”
沈宸良问:“你是怎么认出来是我的当事人的?”
“因为当时正午,而且那条路已经施工了好几个月都没有维修,行人车辆都不通,人很少,当时我记忆里我是自东向西,这位先生是自西向东。而且这位先生看起来矜贵,我就难免多看了两眼。”
沈宸良问:“请问当时你看到我的当事人穿的是什么衣服?”
证人回忆片刻,“好像是一件深咖色的休闲外套吧。”
沈宸良看向法官:“我的询问结束。”
这段话,已经完完全全可以证明,当时事发时,顾青城有不在场证明。
但是,淡淡凭借着这么一个人证,去打败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关于车辆指纹监控录像等物证和人证,无罪辩护还是太弱了,对于法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但是不深。
沈宸良坐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后面坐着的杨拂晓和盛微微,等到法院说休庭,判决结果明天上午公布的时候,收拾卷宗看了一眼后面,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
盛微微觉得最近几天,杨拂晓有点过分沉默了,比起之前那个乐观开怀,无论何时嘴角都是微微向上勾起的杨拂晓,已经消失殆尽了。
她心里难免是叹气再叹气,同时也多了一丝憋闷。
陪着一个闷葫芦,而且还是一个会生躁气的闷葫芦真的是难受死了,她恨不得直接推着杨拂晓去找顾青城,让这两个人骂一顿或者吵一架,但是顾青城不来找杨拂晓,杨拂晓口中也从不提顾青城。
不过,杨拂晓倒是经常性的和盛浩东通电话,问一下外婆在家乡的情况。
盛微微在后面抄着手臂,冷眼瞧着视频电话里盛浩东的热络样,有点为自己愤愤不平,真的不知道盛浩东是真情还是假意,为了讨好苏静之他也真的是豁出去了。
律所中,沈宸良揉了揉太阳穴,让助理去到两杯咖啡过来,一杯给顾青城,一杯给自己。
一直到明天的判决下来之前,恐怕都没有办法合眼了。
顾青城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如果明天败诉了,是不是我就要被收监了?”
透过办公室内明朗的白炽灯灯光,沈宸良说:“没关系,还可以上诉。”
顾青城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冷笑别人还是嘲讽自己。
沈宸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夹,打开之后看着最上面的几个清晰无比的字迹,斟酌了一下,开口说:“其实,我有个办……”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张良手里握着手机,心急火燎地说:“那个人又出现在墓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