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伯府比不上英国公府气派,但也气势恢宏,雕梁画栋。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朱漆大门敞开,门房得知是英国公府的小姐少爷到来,忙扬起笑脸把人迎了进去。
魏常弦牵着他的山东滑条从马车上跳下来,底气十足地走在前头,他这条狗调|教了很长时间,他有信心这次一定能赢宋晖。
忠义伯府门口除了英国公府的马车,还停着另外一辆翠盖朱缨的华车,魏箩好奇地看过去,门房立即有眼力劲儿地解释:“这是平远侯府的马车,平远侯世子和小姐也来了,目下正在后院花园里呢。”
魏箩的眼睛亮了亮。
平远侯梁颂年过而立,是一个容貌俊美的中年人,他洁身自好,从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深得崇贞皇帝喜爱。然而魏箩高兴的不是这个,而是听见平远侯府的世子和小姐也来了。平远侯夫人跟姜妙兰义结金兰,姜妙兰走后,平远侯夫人一直很照顾魏箩和常弘姐弟。平远侯统共就一儿一女,门房说的自然是世子梁煜和大小姐梁玉蓉。梁玉蓉跟魏箩差不多年纪,两人从小交好,性格也合得来,是很好的手帕交。
魏箩许久没见过梁玉蓉了,几乎快忘了她小时候什么样子。她上辈子特地向人打听过她的事情,可惜她后来过得并不好,让人很是可惜。
魏常弦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得知宋晖也在后院,便迫不及待地牵着他的滑条过去找人了。
魏笌和魏筝紧跟过去,魏箩和常弘走在后面。期间阿箩一直走神,直到常弘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阿箩才恍然回神。
“你在想什么?”
阿箩眨眨眼,说谎时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在想三哥哥和宋晖哥哥谁的狗会赢。”
常弘不喜欢宋晖,于是想也不想地说:“我猜是三哥赢。”
阿箩不置可否,牵着他的手跟上去,不一会儿便来到后院莲花池畔。暮春之初,莲花池上躺着碧绿的荷叶,荷花还没有结花骨朵儿,岸边的垂丝海棠却是开得艳丽娇美,粉白花瓣争相绽放,美不胜收。有的树枝承受不住花朵的重量,扑簌簌落下一两片花瓣,阿箩从海棠树下走过,正好一片花瓣落在她的睫毛上。她轻轻眨了眨眼睛,花瓣贴着她白嫩光滑的脸蛋落下,一抬眼,正好看见不远处八角亭下站着的清癯雅致的少年。
他年纪不大,今年刚满十二,身量较高,穿着一袭绣金竹叶纹的绛紫长袍,腰间悬挂一块羊脂玉佩,端的是眉目疏朗,面如冠玉。
这人就是宋晖。
宋晖确实是长得好看,阿箩见过那么多男子,唯有他长得一点瑕疵都没有,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挑不出一丝儿毛病。非但如此,他的气度也是不凡的,比如现在,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便把魏笌和魏筝的眼光都吸引过去了。
上辈子阿箩就喜欢他这副皮囊,虽说小小年纪不懂得男女之情,但已经有美丑之分了。
不得不说,姜妙兰给她订的这门亲事还是很好的。只不过一想到宋晖上辈子跟魏筝定亲,阿箩心里就说不出的膈应,连带着对宋晖也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八角亭里除了宋晖,还有宋晖的妹妹宋如薇,以及梁煜和梁玉蓉。
宋如薇今年八岁,模样不如她哥哥生得好看,但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她是魏筝的表姐,自然跟魏筝的关系更近一些,见到魏筝过来,远远地就打起招呼:“阿筝妹妹!”
这一声正好把亭子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魏筝叫了一声“表姐”,便欢快地跑了过去。
魏筝只有回到忠义伯府才会自在一些,大概是这里的人待她亲切,她在这里竟比在家还快活。
魏箩对宋如薇的忽视不以为意,低头拂去袖子上的海棠花瓣,慢条斯理地走上八角凉亭。
宋晖站在亭子石阶上,跟魏筝打了一声招呼后,便把目光放到魏箩身上。等魏箩走到跟前,他伸手拈下她头顶一片花瓣,笑着道:“别人身上一片花瓣都没有,独独阿箩妹妹落了一身,这是跟我家中的海棠花有缘么?”
他自从六岁起就知道自己有一门娃娃亲,当时还不大理解娶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以后生命里多了一个小娃娃。当时阿箩在襁褓里,他还抱过她好几次,那么小,脸蛋儿圆圆嫩嫩的,喜欢啃自己的手指头,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地叫他“哥哥”。后来渐渐长大了,他开始知道定亲是什么意思,知道这小姑娘是属于他的,以后是要跟他共度一生的人,所以他对阿箩也变得特殊起来,对她比其他小姑娘都上心。
魏箩黑黝黝的眼睛看向他,接过他手中的海棠花瓣,再郑重地放到他手上,声音甜甜道:“送给宋晖哥哥。”
宋晖眉眼含笑,当真配合地用汗巾包起来,放进袖子里。
那边石桌后面坐着的梁煜哎了一声,站起来问:“快别废话了,还比不比赛了?我今儿个特地跟先生请了一天假过来的,你们就打算这么耗过去?宋晖,你的狗呢?快牵出来让我们瞧瞧。”
梁煜今年十一,身穿宝蓝长袍,星目剑眉,面容俊美,与平远侯有七八分相似。他从小习武,虽然比宋晖小了一岁,但却跟宋晖一样高,甚至看上去还比宋晖更壮实一些。他左手边是穿粉蓝百蝶穿花襦裙的梁玉蓉,梁玉蓉朝魏箩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