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筝放完自己的河灯后,扭头一看他还在那里站着,便问道:“靖王哥哥怎么不过来?”
他上前,蹲在湖畔边沿,学着她的样子将河灯放入水中。正要松手,魏箩突然打断他,忙道:“不是这样放的,这样放一会儿灯就沉进水里了。”
他微微勾着唇,醇厚悦耳的声音不疾不徐问:“那该怎么放?”
魏箩便教他怎么放,可惜他怎么都学不会,眼瞅着河灯里的一截蜡烛都要燃尽了,她只好上前,亲自扶着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两只手叠在一起,她轻轻一推,河灯便慢慢地往前飘去。“就像这样,轻轻的放……”
赵玠的眼睛没有看花灯,而是落在她和他的手上。她的手又白又小,跟他的手放在一起,形成明显的差别。那只小手软软的,掌心带着温温的热度,透过手背传到他体内,一直蔓延到他的心扉。他手指动了动,几乎忍不住想反手将她握住。
好在她自己先离开了,把手缩回袖筒里,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眺望湖面,视线随着那两只河灯渐渐远去。半响才回头笑着问他:“靖王哥哥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赵玠噙着笑,手背上还残留着她的余温,让人流连回味。他道:“家国太平,山河稳固。”
其实河灯放下去时,他什么都没想,眼前是她娇俏的小脸,想什么都是多余。不过这八个字倒也不假,确实是他最终的抱负。真要追究起来,前面应该加上一个条件——在他的治理之下。
魏箩没有接话。他如果想争,做皇帝是完全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甘愿做摄政王?彼时他把持朝政,赵璋的权利被他架空,完完全全受他摆置,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完全可以取代赵璋登上大宝,为什么又没有做?还是说后面他确实这么做了,只不过她没等到那一天?
也不是没可能,谁叫她死得太早呢。
来到宫外,魏箩站在马车前,准备跟赵玠辞别,回英国公府。
朱耿牵来一匹枣红色高头骏马,赵玠翻身上马,手握缰绳,含笑对她道:“走吧,本王送你回去。”
她下意识拒绝:“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大哥哥有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他低头凝睇她片刻,目光落在她身后翠盖朱缨的华车上,“这辆马车是靖王府的,琉璃今日说要请你入宫,我便让人亲自去接你了。”
魏箩总算恍然大悟,难怪她出门时疑惑了一下,以前赵琉璃哪有这么周全的心思,原来是他的主意。既然马车是他的,再拒绝也不太好意思,她只得再次道一声谢,低身坐进马车里。
转念一想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他怎么知道她今天入宫?还特地让人接她?
刚才她走出庆熹宫,他就在门口站着,一看便是在等人的模样,是在等她么?他等着她,只是为了给她送这个松鼠腰饰?魏箩低头摆弄那只绿松石小松鼠,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马车缓缓行驶在盛京城的街道上,窗帘偶尔被风吹起,露出一角,可以看见旁边的人物。
赵玠骑马走在马车旁边,目视前方,乌瞳深邃,眉峰英挺。他身躯挺拔,不是那种儒生的清癯瘦弱,而是经过打磨的肩宽背阔、挺拔苍劲。看着看着,他仿佛也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往马车里看来,眼里蕴藏着淡淡的笑意。似乎知道她在看他,但是他很乐意被偷看一样。
魏箩脸蛋一凝,微微有些不自在。幸亏此时窗帘落下,阻绝了他的视线,让她松一口气。
不多时马车停到英国公府门口,她踩着脚蹬下马车。赵玠下马,来到她跟前:“回去吧。”
她点点头,脱下身上的氅衣还给他,两靥含笑,“多谢靖王哥哥。”
他弯唇,忍了一路,还是没忍住,抬手摸向她眉心的小红痣,轻轻揉了揉道:“怎么不留刘海儿了?”
她额前的头发去年全掀了上去,四伯母说她长大了,再留刘海儿显得稚气。她额头光洁,没了刘海儿以后,露出眉心正中间的红痣,如点睛之笔。赵玠虽然觉得好看,但是从此以后就不止他一个人能看到,其他男人也会看到,是以有些怅惘。
魏箩眨眨眼:“不好看么?”
他笑道:“好看。”
那就行了,只要好看就行。魏箩见他不走,还当他有别的事,然而等了一会儿他什么都没说,便举步道:“靖王哥哥若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他叫住她:“阿箩。”
魏箩停步,不解其意。
“昨晚你上街时,遇见李颂了?”
魏箩诧异地张了张小嘴,不明白他怎么知道的。
谁知道他下一句话,更是让她诧异。
他看着她,眼神很专注,明明眼里带着笑,但是就是能给人一种他其实很不高兴的感觉,“他抱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