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六日,正阳门遭遇鞑子兵马猛攻,城头上下的喊杀声惊天动地,响彻京城,明军甚至动用刚刚从工部领回的佛郎机炮,隆隆的炮声,宛若惊雷,京城百姓听闻后无不惴惴不安,惶恐度日。
正阳门大战一直持续三个多时辰,从正午打到黄昏,明军在未主动出击的情况下,与鞑子在城墙和城门部门展开激烈的攻守大战,一番血下来,明军折损超过八百,而鞑靼人丢在城头的尸体也有六百余具。
朱厚照留在撷芳殿,这两天他被弘治皇帝“禁足”,除了不被允许前往乾清宫见驾,也不许出宫门,但他却时时刻刻关注着京城各处的战事。
“……错了错了!真是糊涂!这场仗根本就不应该这么打!”
朱厚照在听张苑转述德胜门和正阳门的战事后,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鞑子攻打京城,如果只是一味防守,连主动出击摧毁敌人的攻城器具都不敢,官兵士气很容易被鞑子压制。”
“一旦将士看不到希望,就会有人动歪脑筋,试图在改朝换代中博个好前程。只要有一个城门失守,鞑子就会蜂拥而入,以京城几条主要大街作为支撑,派出骑兵巡守,再逐渐蚕食各街坊,最后进攻皇城!”
“如此要不了几日,京城就会陷落!”
张苑暗自窃喜,能够把太子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但如今听到这一套接着一套的理论,不由一阵头疼。
朱厚照越想越不安,霍然站起,吩咐道:“张公公,你且随本宫去见父皇,我要对父皇言明此中内情,理清利弊,不能再让父皇执迷不悟了!”
太子要去规劝他的皇帝老爹,还是劝皇帝老爹别“执迷不悟”,张苑听了心里一阵发怵,暗自琢磨:“我不阻拦,分明是要等着挨板子?”当下愁眉苦脸道:“太子殿下,您且不可如此鲁莽,京城九门防备自有朝中大臣负责,您只管安心待在宫中就是!”
朱厚照怒不可遏,瞪着张苑喝道:“你这是什么话?眼看就要国破家亡,说安心真能安心得下来?”
“朝廷制定的战略根本是错误的,你要本宫怎能无动于衷?”
“不行不行,本宫这就要去奏请父皇,让父皇罢免这些庸碌无为的昏聩之臣,本宫要亲自带兵出城,摧毁鞑子的攻城器械,挫其锋芒,然后驻兵城外,与京城互成犄角,确保京城不失!”
张苑大敢无奈,他知道这位小主子性格蛮横,说出来的话很少有收回去的,行事从来都是风风火火,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朱厚照担任了一段时间的监国,并且上过正阳门和崇文门督战,他在宫中的地位无形中拔高了许多……弘治皇帝虽然对他下了“禁足令”,但他真要使性子去乾清宫见驾,也没谁敢出面阻拦。
当朱厚照抵达乾清宫时,刘健等人尚未离开。
这天吏部尚书马文升病况有所好转,加上京城的确到了危若累卵的地步,马文升就算拖着病躯也要强撑着来乾清宫参加议事。
朱祐樘终于不再是坐在寝殿的病榻上接见大臣,而是在乾清宫大殿的案桌前处理朝政,刘健等人刚刚把今天下午正阳门战事详细奏禀,算是对皇帝有一个交待。
毕竟从开始分派守军,到征调兵马增援,都是由内阁主导,如今五军都督府和兵部都听从内阁的调遣,若不禀报有僭越的嫌疑。
朱祐樘听完奏禀,略微沉默一下,这才问了句:“……鞑靼攻城兵马,退去了吗?”
刘健略显尴尬,他之前把战事详细经过俱都奏报,但皇帝在意的似乎并不是这些,唯有鞑靼人是否退兵。刘健恭声道:“是的,陛下!我正阳门守军经过浴血奋战,终于成功将鞑靼兵马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