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澜与陈暨相互换了个地方辗转难眠,她睡在客房里,想他们在京城时好坏也能称得上是一段佳话,只是没想到这佳话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岁月都还没有砥砺,自己就散了。
陈暨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但所有人都以为他又早早走了,因此只服侍婉澜一个人吃早点,吃的肉粥,是婉澜早晨起来才吩咐的。
等饭的空挡里,她在书房给谢怀昌打电话,想问问他当初是怎么留学的,想从他那里拿一份留洋可选择的专业目录。
谢怀昌又回保定的军官学堂了,仍然干原来的差事,算是远离了京城的权力中心,空闲时间顿时多了不少,听了婉澜的意思,惊讶地发问:“你莫不是为你自己问的吧?”
婉澜笑个不停:“就是为我自己问的,如何?你还不准我去了?”
“我哪敢当你的家?”谢怀昌道,“只是你在国内有没有上过学堂,没有过往成绩单,那什么申请入学?”
婉澜皱起眉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要在国内先学了才能留洋?学都学完了,留洋还有什么意义?”
“哎,阿姐,你对这些一点都不知道,还问什么留洋。”谢怀昌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无奈,“上学是分级的,这你晓得吧,就像阿贤,最开始读的是初学,现在读中学,等中学读完了,才能升进大学里面去学习,而大学又分学士硕士和博士,都是得读完了前一级,才能往上升的。”
婉澜皱了半天的眉:“那照你这么说,我要向留洋,还得先跟那些小娃娃一同上了学,才能留了?”
谢怀昌大笑:“你还是生一个小娃娃叫他去上学吧,都成了家了,还这么闲不住,见着什么都想伸伸手。”
“你胆子不小,竟然敢教训我了。”婉澜笑道,“既然说到成家,那我成家都四年了,你却还是孤身一人,这叫当姐姐的心里怎么过意的去,你请等着,今年无论如何给你说个媳妇。”
谢怀昌被吓了一跳:“我的亲姐姐,你这是发的哪门子邪?我这就托人替你问问去还不行?”
婉澜笑意更深:“行,留洋是大事,不能耽误,可你成婚也不是小事,你问你的,我忙我的,这件事我亲自为你操办,总比交给母亲好。”
这倒是实话,横竖总要成婚,他的年轻又着实已经大了,由婉澜来操持他的婚事,的确是比秦夫人更能和他心意些,至少好说话。
陈暨很早就醒了,只是没有起身,他躺在床上听婉澜讲电话,旁若无人地说笑,大谈留洋,一时间竟觉得心头百味杂陈。他们成婚四年,这四年里除了开头一年,婉澜帮他打理影院的一些事情外,其余就真的像一个高门贵庭的太太一样,深居简出。尤其是她产子之后,更是连影院的事情都不再管了。
他有时会觉得奇怪,感觉他爱上的人和娶回家里的人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
婉澜挂了电话,走去餐厅里吃早餐,立夏给她盛了一小碗粥,搅拌好了搁她跟前,提醒她说今天跟裁缝约好了,要去挑帽子。
陈暨忽然将卧室的门打开,喊了一句:“几点了?”
立夏吃了一惊:“老爷原来还没走?”
又赶紧高声回话:“八点半了,老爷。”
“怎么没有人喊我?”他似乎颇为不悦,“太太呢?叫太太来服侍我换衣服。”
“立夏去吧,”婉澜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我这早点还没吃完呢。”
立夏不想去:“这我怎么敢,老爷叫的是太太。”
陈暨又在喊:“太太呢?阿澜!”
婉澜猛地将勺子摔在盘子里:“喊什么!太太在吃饭!”
陈暨把她激怒了,自己反倒高兴的很,他穿着睡衣走进餐厅来,在她对面坐下,吩咐立夏:“那就先吃饭吧,给我也成一碗粥来,再给太太拿个勺子。”
“不用了,”婉澜将勺子捡回来,“我就用这个。”
立夏又踟蹰着去看陈暨。
陈暨一笑:“看我干嘛,听太太的,没见我都要听太太的么?”
婉澜哼了一声。
陈暨看着她,道:“我听见你早上和宁隐讲电话了,怎么,家里待不住了,想留洋?”
“是,怀安差不多好了,我也没什么事情要操心了。”婉澜道,“内宅的事情,等你纳了妾,叫她操心吧。”
陈暨不搭理她后半句,又问:“想学什么?”
“我没上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学堂,太专业的,我也学不来,”婉澜显然是深思熟虑过了,“你看学电影怎么样?”
“电影?”陈暨一愣,“这倒是个好学科,学成了正好回来进我们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