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昌愣了半晌,小心翼翼道:“这件事……不是应该保密吗?”
“本来是,现在不用了,”陆征祥语气平静,“不仅是国内,国外的报纸大总统也知会过了,应该说……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吧……”
电话那头又传来叹息声,顿了顿,陆征祥又道:“好了,电话里不方便,你忙你的吧。”
谢怀昌没有再追问,就方才那些话也本不是他应该问的,他深深吸气又慢慢吐出来,将自己惊涛骇浪的情绪平静下来:“好,总长请保重,明天见。”
一个伺候人的丫头在书房外面等他,见他出来,赶紧行了个万福:“二少爷,老爷说你忙完了就到后堂去用晚膳。”
谢怀昌随她去到后堂,心事重重地在圆桌边坐下,谢婉贤担忧地看他,唤了一句:“二哥?”
谢怀昌茫然地看着她:“什么?”
婉贤又看了谢道庸一眼:“哥哥切莫心急忧虑,一切都会好的。”
谢怀昌笑了一下:“什么一切都会好的,你说什呢?”
“我知道应该是那场谈判出问题了,”谢婉贤道,“哥哥,中华自有千千万万人,自有千千万万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你……”
“我没事,阿贤。”谢怀昌听出她是在试图安慰自己,立刻打断她,为她斟上一杯米酒,“今日是特意为你接风洗尘的,预祝你早日考取心仪的学校。”
谢道庸也呵呵笑着举杯,连同冯夫人和谢宛新一起,都对谢婉贤致以祝福,婉贤勉强笑了笑,又觑了觑谢怀昌的面色,双手捧杯站起来,弯腰与他们一一相碰:“多谢叔父叔母……”
谢道庸满饮杯中酒,婉贤又机灵地为他续满,他笑着摆手,示意婉贤落座:“是去清华园还是去燕园,想好了吗?”
婉贤道:“更想去燕园,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
谢道庸长长地“嗯”了一声:“你来之前,你父亲给我写过信,说他同你的授业恩师徐存之商议过,希望你能读化学。”
婉贤道:“是,我选了理科,大哥同二姐夫开了西药房,他让我学化学,希望能对日后开设制药厂有所帮助。”
“他们倒是思虑长远,”谢道庸笑道,“有把握吗?”
“做过燕园入学考试的题目,成绩还算可以,”婉贤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恭恭敬敬地答话,“不过全国欲考燕园者何其多,其中龙凤更是不计其数……真要考试……倒还真没有太大的把握。”
冯夫人道:“阿贤成绩优异,我在京中都时常听你叔父称赞,想是没什么大问题,只管放心去考就是了。”
婉贤对冯夫人欠身:“多谢叔母。”
冯夫人又笑,还伸手去摸宛新的头:“你若能考进燕园,也好给我们阿新做个榜样,省得她整日游玩,不思进取。”
宛新笑嘻嘻地指着婉贤和谢怀昌:“思进取的人已经很多啦,女儿偷个懒还不成么?”
她的确是被冯夫人宠坏了,但后者却毫无后悔的意思,中华几千年来都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只需要相夫教子,冯夫人的娘家是旗人,虽然如今旗人衰败,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是京里的旗人,同散落在外的那些人比,倒是强上不少。
谢怀昌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神情却总是恍惚,婉贤嘴上应酬着叔父叔母,但一半心思却都放在谢怀昌身上。谢道庸看出这兄妹两人都魂不守舍,便有意早早将宴席散了。
谢怀昌立刻起身告辞,谢道庸点头准了,对婉贤道:“去送送你哥哥吧。”
婉贤屈膝向他道歉,追着谢怀昌道门口:“哥哥,你回家吗?”
谢怀昌摇了下头:“我要到外交部或者陆总长家里去。”
婉贤犹豫了一下:“哥哥,我先前……先前听徐先生他们咏古论今,只恨自己不是男人,不能为国抛头颅洒热血……这话如今说来可笑,但是……”
她结结巴巴,犹犹豫豫,使谢怀昌听得焦急:“阿贤,你有此想法是对的,并不可笑,只是如今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知识,实业兴国,不必为其余那些你不了解,或是不擅长的事情而耗费了精力。你好生在叔父家住着,只管安心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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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入学考试:民国时期并没有统一高考,各高校独立设考场出考卷,考生只需挨个参加欲考学校设置的入学考试即可,类同今日的博士入学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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