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昌在镇江修整了几日,等谢怀安将家中生意一一安排了再与他一道动身,但就在启程的前一夜,他们的饯行宴上,婉澜却忽然大呼腹痛,旋即便要临盆。
这真是忙乱无比的一夜,长房众人几乎个个都没有合眼,甚至没有人想起要跟陈暨打个电话,还是吴心绎从产房出来端热水,才忙里忙慌地问了谢怀安一句:“大姐夫什么时候来?”
谢怀安一掌拍在自己额上:“我真是昏了头了!宁隐快去书房给玉集大哥拨电话!”
谢怀昌从未见识过女人生孩子,他在外间只听婉澜的声声惨叫便已经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此刻听谢怀安唤他,犹是一副如梦似幻地表情:“哦……哦,我这就去,我……我打了电话该说什么?”
“你也昏了头不成?”谢怀安怒道,“告诉他他老婆要生孩子,叫他连夜过来!”
“好,就说他老婆要生孩子……”谢怀昌站起身,蹬蹬蹬地跑出去,他跑的太极,正好和门外送热水进来的丫头撞到一起,当即便“哎呀”惨叫了一声。
丫头吓得半死,跪下来磕头:“二爷饶命,二爷饶命!”
“还磨蹭!”谢怀安在屋里喊,“赶紧去再端一盆热水来!宁隐怎么样,烫着了吗?”
滚水岂能不烫?谢怀昌已经嘶嘶的吸凉气了,但还是忍着应道:“没有,不过得容我先换件衣裳。”
他到自己房里将泼湿的衣服脱下来,还好那热水里已经兑过凉水,才没有将他直接烫熟,他在房里找了半管烧伤药膏胡乱抹了,又赶紧套上干衣服出去。
谢怀昌先往陈暨公寓里拨的电话,是厨子接的,说老爷并没有回来,他赶紧又往办公室里拨,却说经理晚上有应酬,已经离开了。
他急了满头大汗,问秘书知不知道陈暨去哪应酬,又费劲周章地打听到了酒店的电话,叫侍应生去雅座里喊这位即将做父亲的人。
陈暨接起来时语带笑意,看来酒桌上气氛颇佳:“宁隐?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着急的打电话给我。”
“我在镇江,玉集大哥,”谢怀昌道,“阿姐要生了!”
电话那头的陈暨一愣:“什么?”
“阿姐要生了!”谢怀昌提高声音喊了一句,“你快回来吧!”
电话里立刻传来扔东西的声音,隔了片刻,陈暨又将听筒捡回来:“她现在怎么样?”
“正在生,”谢怀昌正欲挂机,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又赶紧接起来,“吃着晚饭忽然就不行了,幸好稳婆和西医都是留宿在府里备着的。”
“我马上回去。”陈暨又将听筒搁下,匆匆对侍应生交待,“替我到饭桌上请罪,就说意外情况,我先走了。”
侍应生赶紧应下,陈暨走出两步,想了想,又道:“算了,我自己去。”
他回到包厢里,连饮三杯,向四周抱拳:“我妻子生产在即,不得已提前离席,实在对不住,来日我儿降世,再摆宴向诸位赔罪!”
一桌人轰然而笑,纷纷起身对陈暨回礼:“要涨辈做爹了,真是个喜事,我们就封好红包,等着你摆酒了。”
陈暨一气饮了三杯,出门后对司机安排:“将我送去火车站,你再折回来一趟,把苏小姐送回家里去。”
婉澜已经生过一个孩子,因此这第二遭便比第一遭受的罪小些,饶是如此,仍然折腾了一夜,天空泛白时才生了个小小的孩子下来。因她第一胎产下的是个死胎,因此第二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提心吊胆地等着,等到产房里传出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才松了口气。
谢道中同秦夫人在长房等着,一个静坐不语,一个求神拜佛。谢怀安亲自抱着婴儿前来道喜:“恭喜父亲,恭喜母亲,长姐生了,母子均安。”
秦夫人猛地站起来:“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是个儿子,”谢怀安将怀里的襁褓递上去,“七斤六两,是个大胖小子。”
秦夫人眉眼开笑地接过来,拨开挡在婴儿脸上的锦缎,仔仔细细地瞧着:“老天保佑……”
谢道中也松了口气,脸上付出一点笑意,催着秦夫人把孩子抱给他:“跟扬州报喜了吗?”
“还没有,先来报给父亲母亲了,”谢怀安道,“我这就去给亲家太太打电话。”
“你太莽撞了,”谢道中抱着孩子,“刚生下来的孩子就抱出门,万一惊了风怎么办?”
“我欢喜狠了,”谢怀安笑着欠身赔罪,“既然抱来了,就在父母大人这里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