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失去了他的踪迹。”
落下山坡的时候,在进入那片白桦林之前,熊猫开口对林牧说道。
林牧目光望去,看着那片在阳光下摇曳的茂密森林,盖亚·加里伦特的身影消失在那片白桦林中,再也看不见,他没有追寻,锁定,思考一下,停下来,“先不用管他,按我们之前的想法做。地图更新完成了吗?”
“马上就能完成,同时生命扫描也临近完成,先生,这里有七千五百四十三人。”
“七千多人吗?比我之前想的多。但也就这样吧。按照我给你的魔法阵,对比地图给我最佳地点。”
林牧伸手抚摸着法杖,没有太多的犹豫,沉声道。
“明白。”
熊猫回答着,很快完成对比,给出了第一个地点,林牧低头看了眼,面无表情,身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白桦林的边缘,无声无息的向着小镇而去。
……
盖亚·加里伦特走在这片白桦林中,脚步很慢,安静的树林里,每一次脚步落下,都能够让他清楚的听到鞋跟踩着枯叶的声音,清脆的好像早餐时候轻轻掰开薄饼的声音,但又好像是被切断了骨头,绑上断头台的声音。
他没有去管林牧的动向,但多少能够猜到一些,想要摧毁一个小镇,对于他们而言,不算太麻烦,事实上只需要一个二十五级左右的范围法术就能做到。
但他没有这样做,林牧也没有这样做,他不知道林牧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想得很简单,因为如果只是那样的范围法术不够,他要亲眼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死在他面前,让那些被虫子玷污了血脉与灵魂的堕落者一个一个死在他面前。
所以他放弃了作为一个法师最有利的方案,而是一步步走进了这里。
每个人都有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在宦海中沉浮,哭过跪过低头过,本以为在利益面前,他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底线,但原来还没有。
他不清楚那天晚上陈立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选择将他感染,而不是将他杀掉。也许在陈立,或许很多人眼中,像他这样的人,总是自私自利,只要能够保全自己,不管沦为什么丑陋的样子,都无所谓。
曾经他也以为的确是那样的,这些年来,他做过的事情,的确一次又一次的在拷量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良知,节操,道德,底线,在这浑浊的人世间,一退再退,可是有些时候,即使是他也已经无路可退,无法再退。
比如说此刻,比如说现在。
他的脚步越发的慢了,但却变得更加坚定,身为二十六级法圣的强大感知,可以让他清楚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在不停蚕食着自己的血脉,骨髓乃至灵魂的异样。
哪怕他能够感觉到那些如同细小蚂蚁一般啃噬着骨髓,如同火焰一般沸腾着血脉的奇怪东西在不停的强化着他的身体,壮大着他的魔力,可是只要想到从此之后自己的血脉里就会沾染上那样污秽的属于虫子的部分,他就恨不得能够摧毁一切。
所以,他做出了选择,在被那些污秽,罪恶彻底蚕食掉自己的灵魂之前,他挣扎着,做出了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选择。
曾经他以为自己为了活着,为了活得更好,可以出卖自己的一切,不择手段。说起来,那些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真正邪恶的事情,以爱国者的名义做出的任何事情,想来应该都能够在死亡之后,在见到日光君主的神国之前得到救赎。
只是这次,他知道,即便是死亡,恐怕也同样得不到救赎。
“那些该死的虫子。”
他的目光就变得冰寒起来,如有实质一般,寒风如刀,犀利的剖开面前飞舞而起的落叶,“陈立,你以为我会妥协?你以为我会苟且偷生?你以为我会放任这污秽在我体内流淌?不,在被这污秽蚕食掉我的所有之前,我会毁掉这一切的源头。”
“我,盖亚·加里伦特,绝对不会如你一样,在这污秽面前妥协,在那些该死的虫子的阴谋中屈服,我可以不在乎一切,但绝对绝对不会输给虫子!”
他昂起头,抬头挺胸,顶天立地,目光如炬,然后他化作了风,青风,狂风,骤然而起,席卷九天,轰隆隆,那些高大挺直的白桦林瞬间摇曳伏低,狂风大作,黑压压的,让整个天空瞬间变色。
……
轰隆隆!
天空骤然的变化,狂风无端而至,乌云渐聚。
陈立站在小镇的教堂前,这是一个奇怪的教堂,因为教堂中没有神像,只有一座方方正正的石碑,石碑上密密麻麻刻着无数的名字,如果林牧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那石碑上刻着的名字,正是当年第三舰队阵亡在南十字星战役的士兵。
此刻,陈立伸出手,竖指为剑,全神贯注的在石碑最下方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写上何光明的名字,细腻的石灰落下,他挥挥手,看着这旧碑之上再添新名,脸上不见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