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与其终日提心吊胆,不如主动送给孟行春一个把柄。”
“怎么讲?”
“苏棠是良家子,生的我见犹怜,颠沛流离时住进静苑,定会让外界以为七郎趁人之危,不知使了什么无耻的手段才抱得佳人归。从古至今,但凡贪恋享受,爱慕女色的人,总是很容易被控制,也很容易被击败。反正送上门的幌子,不用白不用,借苏棠来麻痹孟行春,给他一种七郎好色的错觉,足够安稳度过一段时日。”
徐佑点了点头,何濡的话很有道理,想要自污,无非广置田宅和蓄养家妓两者而已,秦之王翦,汉之萧何,唐之李靖,宋之石守信,无不如此才得以保全。不过。北齐高长恭聚敛财物而见诛,南齐陈显达一生谨慎终逼反,可见有时候自污也未必是条生路。归根结底,三纲五常的社会结构里,个人的生死完全操于君王之手,除非取而代之,否则的话,只能听天由命了!
“除此之外,远在金陵的太子,近在吴兴的沈氏,都可能时不时的打听七郎的动静。当然,现在的太子和沈氏正被之前发生的事搞的焦头烂额,短时间内没有精力来搭理咱们,但是买个好宅子,再收几房妾室,做出安心认命的姿态,为长远计,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好吧,听你的!”
徐佑想了想,又道:“秋分,你昨日跟随方绣娘,可曾打听到了什么?”
“她们大概有十个人,苏棠,方绣娘,六个侍女,还有两个小厮。一行人确实住在城北的一间逆旅里,我找侍者问了问,也都是认得方绣娘的,应该没有说谎。”
冬至做惯了船阁的勾当,立刻听出了徐佑话里隐含的意思,道:“小郎是不是怀疑苏棠此来,可能包藏祸心?”
“那倒也不是!”徐佑笑道:“任谁遇到送上门来的美貌女郎,总会在心里悄悄的问几个为什么!不过苏棠能去拜会杜三省,身份清白,一查便知,想必不是别人安排来的奸细。”
“是不是奸细,你我说了不算!”何濡指着冬至,肃然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七郎和我等能不能苟全性命,全看你在船阁学到的是不是真本事!”
冬至自从投入徐佑的麾下,一直害怕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毕竟秋分是从小跟随徐佑长大的侍女,情谊深厚;履霜色艺无双,能歌善舞,最得男人的欢心;而她既不懂针线,也不会做菜,容貌只是中上,性格更不讨喜,跟秋分履霜相比,难免会有些忐忑不安。
“小郎放心,何郎君放心!”冬至心绪激荡,有种重任在肩的紧迫感和荣誉感,一字字道:“我会死死的盯着她们,只要有任何异动,都绝对逃不开我的这双眼睛!”
“好,你也去吧,先想想通过什么途径去监视对方,又能不被她们察觉,想好了报给我知晓再付诸行动。”
“诺!”
等冬至离开,徐佑站了起来,盘膝坐地久了会有些腰疼,不知道是旧伤未愈,还是虚不受寒,来回走了几步,做了下广播体操里的伸展运动,感觉稍微舒服了一点,道:“你让苏棠住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派冬至去监视她们?”
“你没发现冬至到现在还是有点心神不定?给她找点事做,既安其心,也尽其才。都是女子,来去方便,先和苏棠聊聊家常,没事多走动走动,一来二去,彼此熟络了之后,以冬至的手段,就算苏棠有异心,也绝无形成危害的可能性!”
徐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道:“你都安排好了,就这么办吧!秋分,等苏棠搬进来之后,记得把四进的院门落锁,免得有人半夜偷潜入内,坏了我的君子名声。”
“好不要脸,君子九思,你能做得几思?”
“那我不管,苏棠可说了,我有君子之风!”
“周子有兄而无慧,不能辨菽麦,想来苏棠有周子兄的遗风!”
这是《左传》里的话,晋国本该立周子的哥哥为国君,但这位周兄脑袋不怎么灵光,连菽麦都不能辨识,所以改立十四岁的周子做了君王。何濡以此来讽刺苏棠有眼无珠,错把徐佑看成了君子。
所谓骂人不带脏字,莫过于此了,徐佑论学识可能比不过何濡,但要整治他有的是法子,哼了一声,道:“秋分,午膳少做一人份,其翼不仅腹中不适,而且要闭门研读《左传》,晚膳也不用等他了!”
何濡目瞪口呆,顿时服软,道:“君子说到做到,七郎答应过的,不能克扣口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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