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陆会收拾停当,换了便服,先把徐佑和杜三省召到二堂,仔细问了缘由。杜三省之前已经听徐佑说了经过,气恼道:“光天化日,竟敢欺辱良民,真是胆大妄为。七郎杀的好!”
陆会皱着眉头,似乎在心中盘桓什么,好一会才勉强说道:“升堂吧,将诸人带上来,等我问过之后再做处置!”
审讯过程没有波折,孙平等人早被徐佑吓破了胆,没有勇气说谎,加上苏棠这个苦主往那一站,引人侧目的美貌足以证明苟髦有犯罪动机,另外还有两名匠户做证人,陆会就算想找徐佑的麻烦也无从找起,末了没有当堂宣判,只是将孙平等人暂时押监待诀。
徐佑没有做声,瞧了杜三省一眼,杜三省微微摇头,也没有说话。倒是苏棠忍耐不住,提出异议,道:“县令可是觉得案中另有内情,需要时日继续察询?”
“不是!”
“既然如此,为何不现在还民女一个公道?”
陆会的目光在苏棠的俏脸上打了个转,一直阴沉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和颜悦色的笑容,道:“死者乃商人刘彖的部曲,依律家奴犯法,主人也要到堂听审。本县心如明镜,绝不会徇私,小娘子可回家静候。你的公道,包在本县身上!”
这番话不伦不类,实在有损官威,杜三省干咳一声,道:“苏棠,明府如何断讼,岂是你能过问的?先回去歇息,好生将养,此案案情一目了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苏棠盈盈一礼,道:“民女告退,静候佳音!”
临行时悄然回眸,秋水泛波,不经意的扫过徐佑,垂首顾盼之间,说不尽的娇羞与动人。徐佑随即起身告辞,陆会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中,眉心掠过一丝戾气,笑道:“不急,七郎先留下,我还有话同你说。”
吩咐李木等人和苏棠先离开,单留左彣随侍左右,徐佑被陆会请进后院的三层主楼,经过门口的铜镜时,突然想起跟顾允在此宅中把手言欢的场景。
靠东侧的房间光线好,冬暖夏凉,是历任县令会客的地方。里面坐着一人,瘦弱高挑,但面目坚毅,眼神沉稳,透着久历风霜的世故和精明!
徐佑没想到会遇到不认识的人,微微愣神,笑着点点头算作招呼。
“两位想必没有见过面,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聚宝斋的掌柜刘彖,这是徐佑,义兴的徐七郎!”
徐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刘彖。他心思电转,立刻明白之前陆会借口换衣服,已经派了人去通知刘彖前来,只是公堂上铁证如山,没有争辩的可能性,所以刘彖没有出面,而是等在*,准备私下里做交易。
“久仰郎君大名,在下早想登门拜访,只是近日被琐事缠身,耽误了。今天托明府的福运,终于得偿所愿!”
刘彖放声一笑,既不张扬,也不谄媚,让人感觉他的真诚和豪爽。徐佑心中一凛,之前对刘彖的认知太过片面,唐知义固然蠢,可此人却不简单。
“区区贱名,何足挂齿,刘郎君过誉了。”表面文章,徐佑最是擅长,笑的人畜无害,道:“这段时日倒是经常听到刘郎君独自闯荡广州的不凡经历,徐某打心眼里钦佩。”
刘彖从一文不名到腰缠万贯,放到后世几乎可以成为励志明星,但在楚国,在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出身和门第,徐佑这样说,有点当面揭人疮疤的意思。
刘彖笑容一敛,道:“是不是有人给郎君嚼舌根?我知道,因为四宝坊那个老狗,郎君对我有些误会。今日当着明府的面,不管谁对谁错,我先向郎君道歉。”
说着屈膝一跪,双手交叠行了拜礼。徐佑眼神微聚,刘彖能屈能伸,跪的干脆利落,他也不好表现的欺人太甚,侧身让过,伸手搀扶,道:“些许小事,不敢受郎君一拜,快请起来!”
入手处猛的一沉,刘彖的身子如同铁铸,纹丝不动。徐佑反应极快,攸忽缩回了手,长身玉立,唇角含笑,道:“刘郎君原来想试试我的功力……”
陆会不懂武功,满眼疑惑,在两人身上打转,道:“七郎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