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马夏尔决定推迟一天再给予瑞切尔回复——要做的决定实在太困难了,而且也太危险——在做出决定之前,应该先调查美国雇佣兵的食品配给是否真的像他得到的清单上那么离谱;当情况充满风险而又显得不太确定的时候,谨慎的采取行动总是最安全的。
于是他立即站起来告辞。“中校先生,麦克布莱德小姐,现在太晚了,也不是谈判的好时间,我会明天再来。”
然后,匆忙向易水和瑞切尔敬礼了一个军礼,他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那样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他落荒而逃了。
“那份清单起作用了。”瑞切尔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我相信,明天他一定会向我们的雇佣兵求证。”
“而他一定会受到更严重的惊吓。”易水同样微笑着,但又摇了摇头,“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如果马夏尔上尉有一段与我们相同的经历,他会知道。”看到还在餐桌上放着的三盘梅干炖午餐肉,瑞切尔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保留的厌恶。易水敏锐的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立刻招手让仆役拿走所有盘子。
然后他笑了一下。“希望上尉先生今天晚上做个好梦。”
然而,马夏尔上尉度过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夜晚:前半夜,他一直失眠,无论怎样努力也不能入睡;而后半夜。他反复做着一些奇怪而又可怕的噩梦。不断入睡,不断惊醒,最后他只好放弃睡眠。抱着一瓶威士忌坐到沙上,一边大口喝酒一边等待太阳升起,同时脑中不断掠过噩梦的片断:两个紧追不舍地魔鬼、一群啃食他地身体的人形怪物、如同雪片一样飘落的账单,还有一只长着人脑袋而且面目狰狞地公鸡……最后,他看见自己的墓碑,许多熟悉的面孔围在旁边。人人笑容满面,兴奋得手舞足蹈。
马夏尔猛然惊醒,然后意识到自己竟然又睡着了,而他意识到的第二件事,则是一道温暖的阳光正直接照在他的脸上。
天已经亮了。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已经空了地酒瓶子,摇摇晃晃的从沙上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面——里面是一个头蓬乱、面容憔悴、双眼通红而且衣冠不整的可怜虫。马夏尔一直很注重自己的仪表。这样一副尊容在过去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但现在……
“很好,”他安慰自己,“现在可以更方便的进行调查了。随便穿上一套脏衣服,就是一个在酒吧里泡了一整夜的落魄。那些雇佣兵不会注意正在受到调查。”
马夏尔的计划十分简单,伪装成应聘到负责招聘新兵地雇佣兵那里报名,随便报上一个名字,然后假装打听自己将来的待遇,把真相从那些傻瓜嘴巴里套出来。这很容易做到,但也很有效。
而且现在他还可以省去一些必要的伪装程序。
真是太好了。他再一次安慰自己,皱着眉头为自己套上一件昨天夜里准备好的,许久没有清洗,因此散着浓烈地汗臭气味而且脏得一塌糊涂的外套,然后并在旅馆老板惊呆了地目光中走出房间,向最近的一个征兵站走去。
这花去了上尉三十分钟,当他到那里时,三条由报名组成的足够长的队伍已经排了起来——但马夏尔并不打算排队。先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排队上面,其次,作为一个西方人,他认为自己应该比中国人有更高的优先权。
显然,这是错误的想法,两名雇佣兵挡住他的去路。
“退回去,排队!”
雇佣兵是这么说的,不幸的是,马夏尔听不懂英语,而与易水和瑞切尔的交谈也使他忘记了这一点。现在他只好尴尬了。“抱歉,你说什么?”
“退回去,排队!”并不是因为雇佣兵听懂了法语而是因为他们看到眼前这个令人作呕的酒鬼并没有退回去的意思,因此再次出命令;并且他们也充分考虑这个家伙听不懂英语的可能性,所以这一次还加上了手势。
看到雇佣兵手指的方向,马夏尔终于明白他们要求他排队,但他决定继续装傻。“你们说什么?”他一边问,一边开始向前挤——然后以更快的度退回原来的位置。
他看到两个雇佣兵已把右手放到他们皮带上挂着的警棍上面,显然,如果他打算硬闯的话,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吃点苦头。
二比一,而且周围还有其他四十个雇佣兵在看着,马夏尔只好明智的选择后退。“该死的扬基佬!”他愤愤不平的咒骂着,慢慢走到其中一条队伍的末尾。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显然是个麻烦的事情,至少比马夏尔想象的麻烦,绝报上一个名字就可以结束的小意思。错误的认识使他做出错误的判断,并采取错误的行动:睡眠严重不足的上尉在雇佣兵的监视下站了整整三个小时,更糟糕的是,他还忘记了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