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此人,五旬左右,身形峻挺,面盘若雪,气宇轩昂,边幅修整,头发丝亮,这面貌确是不错,看那他那眉宇之间,双星带月,想必也曾惹出过不少风流孽债。
“就是他们两个?”中年人问询着报话的汉子,不时瞟我一眼。
我上前一步道:“杨镇长,正是鄙人前来盘取祖上之物。”
料想他一个官场之人,平素你一个路人俗子要求见,定然难于上青天。更别说,这关头人家家里正在请道士做着什么法事,哪有功夫见你?但我道出这一环节,估计这杨镇长即便家里发生了大火,都要先出来看看!果不其然,不出三分钟,他便冲了出来,比我预料的还要快,而且见他神色,似乎甚是惊诧。
“你是哪个?从哪里来?”杨镇长走过来,架子十足,打量我一番,“我没见过你们,你们啥子来历哦?”
“认不认识没关系。”我摇摇头,“只要杨镇长开山造这所大宅院的时候,挖着了金银玉器,便是和我有些缘分了,这些日子我祖父想起了这事,又见杨镇长这所宅子真个是庙宇非凡、独劈一方,就托我上杨镇长这来叨扰叨扰,来问问我家祖上的那些个财物。”
杨镇长面色愈加诧异,霎时一阵紫里泛红:“什么金银玉器,我没见过!”说罢回头一望身后那些汉子,“哪里来的两个宝气,喊他们走!”立时就要回身进院。
即刻便冲上来三五个汉子,恶狠狠地瞪着我和老杨:“听到了不?宝气,走走走!”
“宝气”,在重庆方言里有“傻瓜、白痴”的意思。
“且慢!”我立时一身高喝,“杨镇长,那些金银玉器,你若不交给我。或者布施给当地百姓,你这家里就要屡屡生出不平不顺不吉之事。”
杨镇长瞬即回头:“捐出去,就好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才觉有些失言,等于便是变相地承认了他的确挖到过一些宝物。
“布施给当地村民,然后我再看看你这所房子内部的布局格致,应该便没什么大碍了。”我头。
“那你晓不晓得,我这院子里,有些啥子‘不平不顺不吉’之事?”杨镇长盯着我的神色和语调,较之早前已有所轻缓。
我稍一盘算。头道:“你这大宅院的中轴线,偏离这阳山脉线三尺,宅基有些不稳,我估计你家里的子孙命势有些轻浮多虞,再一看你这宅院的后山上,一大片花岗岩,峭壁乌煞盖庭,天不圆,便是地不方。气不顺,便是庙不宁,你这院子里,估计有些异兆怪事吧?”
“哎呀!”杨镇长一拍脑袋。“杨继宗我今天是瞎了眼了,没得认出来高人!英雄出少年哪!两位,杨某照顾不周,有愧有愧。还望不要往心里去,咱这上堂上去说话!”说罢,向我一躬身。一摆手,恭请我和杨天骢进院子。
“咋回事?”老杨在我身边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家人造房子时挖到了财宝?”
那杨镇长却也听到了老杨的问话,转过头来道:“的确是,这位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屋基下挖到过一些东西?老实说,我的确是挖到一些金元宝和古玉,但挖的时候,只有这大巴山留仙观的许道长和我、我内人在,我和我内人是肯定不会说出去的,许道长和我家祖上是至交,一个清心无念的高人,更不会传出去。所以,闻听有外人说我挖到过东西,我厕所上了一半就冲了出来,却见是你这么一个年轻人!的确是让我惊叹不已啊!又闻听你现在说我家的一些风水异象,却也是很准,小先生,你倒是很有道行,看起来,不比许道长矮上三分啊!”
见他一口一个“这许道长”,只怕那刚刚走进他这院子一老一少的两个道人,那老者便是他口中的“许道长”罢。
当下,我头道:“你这所阳宅,虽是一个‘明凤凰’上吉阳宅,但是,这座山丘之下,有两条二龙戏水的河道蜿蜒盘流,两条河流的生气流向,便是‘凤翅’,而山丘上这处宅基乃是‘凤冠’,但我一观这这处宅子的宅基自‘凤冠’到‘凤翅’的地脉线并不绳直,而是如箭弦一般绷紧,一绷紧,在风水堪舆术里便叫‘折鷖’,这地脉一‘折鷖’,这凤凰便无以展翅起飞,便是‘凤回头’,凤凰回头不展翅,那山下的二龙河道生气便不能迎势力而上,也就是说,这座大宅院,虽然占取了‘明凤凰’的宅基,但只能‘迎风’,而不能‘纳水’,这处‘明凤凰’的宅子也就有名无实,不成气候,就没有实际荫效……
“但何故宅基‘凤冠’到‘凤翅’的地脉线会绷紧,以致‘凤凰回头不展翅’?便是因为,这阳宅凤冠之下,有戾气冲克地脉阴线,以致阳宅脉线紊乱而不直,绷紧了‘凤翅’再致凤凰不飞,而其根本原因,乃是因为,我先祖在清朝时候于你这阳宅之下,埋藏了一些金银财宝以防兵匪抢夺,后来又因为种种缘故没来取走。你可知道,这些金银财宝,都是不祥不利之物,埋在你这凤凰宅‘凤冠’头上,便要让这只凤凰飞不起来。但而今我观你这副‘明凤’之宅,迎风纳水,生气萦绕,地脉通畅,我便得知,你一定已将我祖上那些财宝给挖出来了。我现在遵祖父之托前来取走,但杨镇长你如果实在不愿还给我,我祖父便说,请杨镇长将这些金元宝和玉器,或兑换钱币,或直接赠与,布施给这一代黎民,当然,这就看你了,你若不愿还给我、也不愿布施出去,那么留着那些财宝,便是‘养宝为患’,不利家室安平,也不利于子孙命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