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溪西一直在发抖。
她的手上沾满了血腥,鼻腔源源不断的滚来浓郁的铁锈腥味,隐隐欲作呕。
心理作用更是加剧了这种难以忍受的恐惧,周溪西知道,她险些杀了人,是活生生的人啊……
若没敖宸及时赶到,可能她真的就成了杀人犯,受法律制裁受人鄙夷的杀人犯!
八月仲夏,周溪西打了个寒噤,喉咙灼痛,像被烈火燎了无数遍。
一辈子,她一辈子都不曾有一刻像现在后怕不已!
木偶般僵硬的前行着,直至走到攀满绿萝的栅栏前,周溪西才稍微从个人世界里脱离。
她的肩上覆上了一片温暖,整个人不知何时竟被敖宸揽在怀里,她侧头昂首,刚好看到他线条坚毅的下颔。
太近了……
却没有力气避开,因为总比一个人好。
推门而入,宝宝噘嘴望着前方两道紧贴在一起的背影,生气的抬腿一个后踹,“砰”一声,门合上。
都怪宝宝太矮qaq,才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可是——
好担心娘亲哦!
娘亲胆子太小啦,不过,宝宝捧脸,开始严肃的思考,对于方才妄图掳走他的坏人,正确的反击方式是什么?
哎……生活在人界实在是太复杂了!
他板着张包子脸老成的摇了摇头,方要再叹气一声,余光一瞅,咦,娘亲呢?
“啪嗒啪嗒”连忙跑上楼梯,却见娘亲居然被带进了坏蛋的卧室!
岂有此理,他愤怒的风一般卷过去,方要冲进去,熟知那门倏尔迎面扑来,“砰”一下,死死关住,宝宝来不及刹车……
悲剧。
脸疼胸口疼哪里都疼。
哀嚎着从门上滑下来,宝宝揉了揉鼻尖,攥着拳头使劲敲门,连踢带踹,耗尽体力内力,然,门缝儿都没砸出一丝。
“敖宸,你开门,你有本事把娘亲藏在里头有本事开门啊,我们决斗,决斗你敢答应么,你敢答应嘛……”
屋内。
男人听到自己大名后挑了挑眉,没放在眼里。
放好热水,敖宸步出浴室,就见周溪西仍站在原先的位置,一寸未挪。
她头发凌乱的扑在脸上,头低着,双臂环绕抱胸,明显的自我保护姿势。
敖宸可以理解她的畏惧。
尤其这个时代。
“给。”找出一件暂新的长袍,敖宸塞到她手里,没说过多宽慰的话语。毕竟自我调节救赎比任何劝解都更有效。
周溪西呆滞的听话的走进浴室。
门一关上,逼仄的空间只余她一人时,就止不住的有些崩溃,渐渐滑落坐在地板,周溪西痛楚的闭上双眼,匕首刺入男人胸膛的那一瞬不断在脑海重复放映,还有鲜血“嗤”一下迸射四溅的画面……
热气氤氲。
周溪西怔了片刻,突然疯狂的迅速把身上染血的衣裳全都脱下扔掉,双手不断用水冲洗,洗着洗着,池子里全是血水。
鼻子酸酸的,周溪西捂住胸口,转身对着马桶开始干呕。
足足洗了两个小时,水换了一遍又一遍。
空中全是沐浴露奶香味,可她仍觉得鼻腔盘旋着一股挥散不开的血腥气。
换上长得拽地的长袍。
周溪西脸色惨白的打开浴室门,抬眸,看见男人斜靠着桌沿,大半重量都转移到外物,他神色肃穆似在深思。
听闻动静,他低垂的眼立即掀起,上下打量她一番,平静问,“一个人睡还是和宝宝一起?”
周溪西抿唇,湿漉漉的头发仍滴着水珠。
她已经没了勇气再走那一段路,尤其深更半夜。
便道,“宝宝。”
一出口才知声音黯哑撕裂,像白发苍苍老妪的腔调,干脆别过眼不再出声。
敖宸蹙眉。
转身开门,哪知门开了一半,一团肉呼呼的身子顷刻歪了过来,脑袋正好撞在他腿上。
倒睡得踏实。
小嘴偶尔吧唧一下,吐字不清的不知咕哝着什么。
敖宸哭笑不得的弯腰把他抱起,料想无非是不满的骂骂咧咧。
周溪西跟上父子步伐。
她看着敖宸动作轻柔的抱着幼龙放到床上,盖上轻薄的毛毯,一切都很细致。
“你的头发……”好好掩上薄毯后,敖宸侧眸,望着她轻声道,“等一下。”
语毕,他迅速起身踱步离去。
周溪西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有些莫名。
很快,几乎不到半分钟,她刚准备走到床畔坐下,步子才迈出两步,他就已再度出现在门侧,手里多了一杯清水。
“睡前喝下。”一派自然的将水杯搁在床侧桌面,敖宸转身,走到她身前。
她现在看起来已然比方才镇定许多,虽眼中仍沉淀着不安忐忑,但会好的……
面对他的逼近,周溪西略微往后小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