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然是好气又好笑,她心中知道张御医是为自己好,毕竟燕洛然这病怏怏的身子,从小到大在鬼门关走了无数圈,能够活到现在,全是靠着张御医那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和不怕掉脑袋的胆量。多少次燕洛然危急的时刻,都是靠着他用非一般的法子救了回来。
“张御医,谁敢把你当下人看啊……”洛然说道,“平安这一条命可全是张御医救回来的。”
“行了,”张御医摆摆手,一脸傲娇的说道。“来,胧月,这方子你拿着,从抓药到煎药,你必须全程看着听到没。”
“是。”胧月应道。
“这药煎得久,熬好之前差人来太医院寻我,待我看了药之后再端给公主喝。”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洛然哭笑不得的说道,“太医院和长安宫一来一回就是小半个时辰,这药一天得喝三回,张御医,胧月做事我放心,你就不用多看一次了。”
“这不行。”张御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胧月这丫头做事靠谱我知道,可是这坏人防不胜防……公主啊,你就是戒备心太弱,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遇害,我跟你讲……”
“行行行,胧月啊,这张御医还有事情,你快送他回太医院,”眼看张御医有啰嗦下去的节奏,洛然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张御医,胧月药煎好了一定会让你先尝尝的。”
“行了,我知道你个娃子不待见我这个老头子,”话说熟悉了,张御医也不再客套的来微臣公主那一套了,“这药一次就可以煎好一天的量,我过来一次就行,喝了一次之后余下的用罐子收好,要喝的时候放到烧开的水里加热就行了。”
“嗯,知道啦。”
“哼,那我走了……”
“张御医您慢走,长安就不送了——”
“你好好休息着——”
胧月送着张御医出了门,洛然躺在床上这才缓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屏风的方向招了招手,说道:“诗雨姐姐,你出来吧。”
当燕诗雨走到洛然面前的时候,她满脸的泪水却是让洛然一愣。
“诗雨姐姐,你怎么了?”
燕诗雨伸出手,对虚弱的只能靠在床上的洛然说道:“公……公主,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这个要求很奇怪,洛然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张开了双臂,说:“好啊。”
“公主这么多年,不能大笑,也不能大哭,是不是过得很难过……”燕诗雨问道,大颗大颗灼热的眼泪落在洛然娇嫩的肌肤上。
“没有啊,我是公主嘛,衣食无忧,生活处处都有人照顾,”洛然笑着说道,“若是在普通人家,像我这样身子的人怕是早都死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哪里像我还能够没事儿逛逛御花园,养养鱼,逗逗鸟,日子别提过的有多么潇洒自在了。”
她说的轻松,燕诗雨却不能忘记在听到她是宫外来人的时候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宫里的生活虽然好,可是在皇宫待的这么些日子来看,这个皇宫对燕诗雨来说,无疑就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宫里的阶级比宫外的阶级还要分明,有人锦衣玉食,有人食不如狗,有人万众追捧,却一辈子也没见过外面的街道,外面的人流,外面的一切是个什么模样。
“洛然,你的身体是自幼便那么差么?”燕诗雨问道。
“嗯,小时候还要差一点。”洛然说道,“张御医说我是在母体里营养不够,所以虽然足月出身,但是先天却很弱。”
“后来又遭了宫里那些毒妇的算计,险些一命呜呼。”送了张御医折返回来的胧月听见了她俩的对话,补充说道,“虽然命是留下了,可是身子的根基却是全毁了,说了宫里那些人没什么好心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公主非是不听,非要说这个是好人那个是好人,宫里哪里来的那么多好人。”
胧月的话直接,却说得洛然无无言以对,只能够对着燕诗雨笑了笑。
“公主的性子倒是单纯。”燕诗雨只得这样评价道。
她出生不明,自幼混迹在市井之中,过得是吃百家饭穿千家衣的日子,见惯了人间的人情冷暖,也遇遍了世间的人心险恶,虽说性格大大咧咧,但却绝没有洛然这么天真善良。
不过出生在这么尔虞我诈的后宫里,洛然还能够保持着自己的一份天真,也是难能可贵。
洛然:“……”她总觉得自己被自家姐姐嫌弃了。
“公主……”
“你莫要唤我公主嘛,”洛然撒娇道,“听起来多疏远啊,我都叫你诗雨姐姐,你叫我洛然可好?”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你快答应嘛,被漆黑如同被泉水洗濯过的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燕诗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洛然。”
“诶!”洛然脆生生的应道,然后欢快的说:“真好,现在我就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姐姐了。”
她像一个小孩子一般高兴着,燕诗雨叹了一口气,笑着伸手抚了抚她的头,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宠溺。
“洛然,从今以后,你就归我保护了。”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