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心里正满满当当都是二老爷被夺爵的事,听到兰心这时候还惦记着和红螺往日那点龃龉,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头也不回地撂下话道:“有良心没良心不看平时,看的是关键时候!你别忙着整日里往老太太面前钻营,管好你自己那一档子事才是正经!”
兰心闻言一愣,见绿萼已经是打起帘子进屋去了,这才恨恨地跺了跺脚,随即方才想起之前的事,一时间又后怕了起来。她出身贫寒,她又是家里头老三,吃穿什么都轮不上,还是进了侯府方才知道什么是好日子。这要是侯府真的倒了,难不成她还要沦落到从前那般?
她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条好好的绢帕子已经是被绞成了破布一般。
过了夹道的西角门,刚刚那围墙上处处开门时时进出的场面就不见了,四周围明显冷清了许多,红螺便适时上前了两步,只落后陈澜半步些许。饶是她往日是极其谨慎的性子,但今天乍然经历了这么多,仍然是有些吃不消。哪怕她不为侯府担忧,也得为了自己和陈澜的未来担忧。因而,按捺再三,她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姐,如今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陈澜脚下停了一停,随即又稳稳地朝前走,不紧不慢地说,“从前那几天怎么做,眼下就怎么做,别忘了之前我在护国寺吩咐的话,跟着我去蓼香院的时候多找绿萼她们几个说说话,遇着郑妈妈多拉扯两句,老太太面前多凑一会儿。”
“可是……可是如今不该先打算……”
“不该先打算什么?”陈澜回头看了红螺一眼,见她脸上满满当当全是不安焦虑,心道任凭如何成熟,毕竟是真正十三四岁的姑娘,放到后世也就是最不知人世疾苦的年纪,因而便转过头来,“今天你也听见了,二叔是夺爵,可夺爵不同于毁券。毁了功臣铁券,便是再无东山再起之机,只要功臣铁券没毁,总能有机会。再说,二叔也已经被放出来了。”
说着这话,她也无暇去考虑红螺究竟有没有听懂。她只是猜测,那位至尊天子久久不立太子,无疑是不愿意造就一个第二号人物,而晋王虽说看似已经够收敛了,但背后一个韩国公府,一个阳宁侯府,尽管都已经是多年功臣不复从前风光,可究竟是在军中有老根底的。如今皇帝提拔了一个后起之秀的威国公,顺带捧出一个鲁王,于是便可以坐山观虎斗。至于被关进去才三天又被放出来,继而又丢了爵位的二叔陈玖,无疑是一个敲山震虎的牺牲品。
不管这猜测是否正确,她都得沉着。她没有强援可以倚靠,只能靠自己!
阳宁侯爵位想必会发还,只不知道早晚。而吃了这么一个亏,希望老太太能真明白过来。她不指望这位祖母能真的亲近她,但愿能少算计她几分就够了。除此之外,她是得多盯盯陈衍了,至少得把那几个家将的子弟先弄进来,也给他培植一些自己的班底。
回到锦绣阁,疲倦不堪的她在温暖的炕上坐下,便有一种再也不想站起来的感觉。留守在家的瑞雪忙着沏上茶来,又原原本本说了今天早上水镜厅里处置家务的经过。没了她在,陈滟和陈汐两姊妹竟是每人分了各自管的事,各管一摊子,相比陈滟的独木难支手忙脚乱,陈汐身边的那个妈妈却是能干得紧,连消带打把好几件事都处置得漂漂亮亮。
亏得瑞雪记性好,一样样分说得丝毫不差,等陈澜听说她一上午都是装哑巴似的在那里站着,不禁很是夸赞了两句,瑞雪立时露出了满面喜色。
一直到了晚饭时分,之前始终不见人影的沁芳和芸儿方才先后回来。沁芳带来的消息是老侯爷在世时确实在甘肃认过一门族亲,只已经多年不曾往来,亲事之类的倒是曾经传说过,只却说是哪一位小姐的都有。而芸儿则是沮丧多了,说是翠柳居门禁森严,她根本没能见到喜鹊。然而,到二门那边转了一圈的她却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今天一早罗姨娘出门去威国公府回来,可晌午前回来在二门前下车的时候却满脸铁青。一贯待人和气的她破天荒为了停车不曾停好大发雷霆,随即翠柳居就不许人进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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