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内宦离开的时候,碰巧遇上了来寻祁璟的江月,他步子一滞,瞄了眼祁璟,神秘一笑,“不知董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祁璟自然要替她拒绝,那宦官仿佛早有所料,抢在祁璟开口前又道:“姑娘不必担心,奴婢是想说几句有关董大人的事情。”
事涉江月父亲,祁璟自然不好再做阻拦,他与江月对视一眼,继而颔首。江月这方应了声好,随着内宦走开了几步。
“董姑娘出身名门,不欲自甘堕落,奴婢是懂的。祁大将军威功赫赫,日后封侯赐爵不在话下,姑娘也算是替自己找了个好归宿。”内宦开门见山,连个寒暄的画也不同江月多说,“只奴婢当年曾受令尊恩惠,有句话不得不提点姑娘……祁将军原先虽好,如今恐非良配,姑娘该给自己找个退路了。”
他话说得直白,却也没头没尾,让江月听得一头雾水。
然而,不等她多问,那内宦已是躬身告辞,随着祁璟安排的人马离开了。
江月回到主帐时,祁璟已等了她有一阵子,见江月一副迷茫表情,祁璟不由问道:“怎么?王大人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江月微一犹豫,面上浮笑,“他说我攀了个高枝,恭喜我呢。”
祁璟不由得嗤了一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叫江月来坐,“你别理他们,这些宦官一向古怪,你不是有事找我?”
江月收起百转千回的心思,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祁璟,“薛郎的信。”
因从夏州往返康歧实在太远,此事又是祁璟暗中所查,是以,祁璟便吩咐薛徽不必亲自前来,写密信命妥帖之人送给江月即可。
祁璟熟练地拆开火漆封口,展纸细览,浓眉渐渐紧蹙,半晌,他将信纸叠成两折,重新塞回信封,“咱们猜得果然没错,郡主在夏州勾结萨奚,是替邵相卖命呢……只是上次薛徽提起的那个樵夫,没再出现过了。”
江月纤眉也跟着收紧,试探地问:“邵相在叛国?”
“说不准,薛徽他们只能确定郡主在同时联系萨奚与邵相双方,但往来均是在约定时间地点,并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偶尔会写一些数字,再没旁的了。”祁璟将信封塞入怀中,铺纸提笔,是要回信的意思。
江月微微沉吟,兀自揣测,“数字的话……应当不是暗号?会不会是日期?人数?”
她第一直觉便是郡主泄露敌情给萨奚,但转念又想起郡主自己也未必知晓祁璟军中要密,如何能传给萨奚知晓。
果然,祁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墨不加点地写完一纸信令。“勾结萨奚不是小罪,为祸也大,我会再派人给薛徽,让他去雍州仔细追查。”
他吹干墨迹,随手一折,递给江月,“老规矩,让他们再带给薛徽。”
江月称是,正欲起身告辞,陆阅山忽然闯了进来,“将军,不好了,萨奚人结兵来反攻了。”
祁璟神色一凛,伸手在江月肩上一按,示意她先不要离开。“调四、五两营加防城门,你领我去看看。”
他抱起头盔大步迈出,临到帐前,方顿下脚步,“在这等我。”
萨奚集结的这一队兵是来自蔚州的援兵,萨奚人来势汹汹,江月坐在房中,都能听到外面滔天的喊杀之声。震天的擂鼓直击到傍晚时分方停,夜幕渐落,祁璟终于回来。
江月早等得焦急不堪,见他进屋,忙迎上前,“萨奚人退了?”
祁璟摇头,“还没,不过暂且没大碍了。”
他衣甲上有几处血污,江月瞧得心惊,脱口问道:“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阅山。”祁璟脸色不太好看,他兀自落座,声音低沉得像是远方传来的雷鸣,“城墙上,陆阅山替我挡了一箭,好在只是划过手臂,我已经让他去休息了。”
江月“啊”了一生,且不说她与陆阅山也相识已久,单是想起飞矢流箭均是朝祁璟射来,便忍不住有些心慌,“萨奚兵力很强?蔚州不是也被巩副将围困了吗?怎么还有余力来攻打康歧?”
祁璟迅速地铺展地图,江月见他要看东西,忙是又端来了一盏烛台,摆在旁边。祁璟提笔圈了几处,神色愈发凝重,“中路军兵力不弱,理当能完全拖住蔚州才是。蔚州能调兵斡旋,要么,是巩致远打得不尽心,要么,就是蔚州城增兵了……”
他对萨奚情报掌握有限,当初推测九城兵力分布,是根据城防容量和萨奚总体兵力自己演算出来了。
之所以先攻西部,便是因为祁璟对拿下西部四城把握甚笃,算计深刻,如今其中有变,不是他自己的队伍出了问题,就是萨奚出了问题。
“我适才写的信呢?”
祁璟凝神盯了一阵地图,忽然偏首望向江月。江月不敢耽搁,忙是并手奉上。祁璟将他自己所书信件与薛徽送来的一并烧掉,继而重新提笔,拟写书信。
江月略有几分疑窦,不免探身去看祁璟写什么。祁璟察觉她动作,往边上让了让,又同她解释道:“巩致远应当不会出问题,但以防万一,还是让薛徽去看一看为好。他从毓关出了直奔蔚州,距离近些,比阅山赶去速度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