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刀剑声越逼越近,江月想也知道,祁璟功夫再好,也敌不过这么多来袭的人。她心思从惊忧渐渐归到平静,竟大着胆子往车帘处挪。孟氏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江月,“姑娘做什么去?”
江月拍了拍她手背,安慰道:“你别怕,我问薛郎几句话。”
薛郎在外面也听到了里头的响动,忙问:“姑娘怎么了?”
“统共有多少人?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
江月话音方落,便听得薛徽厉喝一声,俨然是有人已攻到了车马前。薛徽三下五除二将人放倒,才回过头来朝江月禀告:“约有三十来位,敢在雍州官道上动手的,怕只有小秦王的旧属。”
小秦王?那就是安如郡主了……江月靠着车壁暗自思量,郡主不是想嫁给将军么,怎么倒在这里动起手来了?
若真是郡主,怕真正想杀的,该是自己吧?
她缩回马车里坐着,撩起一沿儿帘角,朝外看去。那些人泰半都纠缠在祁璟身侧,招招都是杀招,根本不像是要动自己的意思。只有偶尔几人会往马车方向抢攻,但多是声东击西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朝她来。
江月想起祁璟之前与她说过有关朝政的话,心里隐隐不安,又试探地问道:“薛郎,会不会不是秦王的人,是邵相动的手?”
若要杀她,早该攻到马车上来了,祁璟一个人,功夫再强也没法把整个马车都护住。他们一股脑地缠攻祁璟,俨然意不在己。
唯有邵相的人,他们要拦着祁璟入京,甚至不惜他死。邵相自是不会在意他与郡主的结盟,只有祁璟的死才能稳固他的地位,区区郡主,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幌子罢了。
江月想通,但觉心尖儿上被一盆冰水激过似的,隐隐发颤。她也不等薛徽回复,掀起帘子,颤抖道:“你别护着马车了,他们是朝着将军来的……你去帮他!”
薛徽蹙一蹙眉,没敢应,“将军吩咐属下保护姑娘的安危,属下不敢擅离职守。”
“迂腐!”江月不悦地脱口呵斥,轻轻巧巧两个字,竟像颗针一样刺到薛徽心口上。
江月不察,只顾盯着左右支绌的祁璟,目光寸刻不离,“保护将军才是你的本分,你在这里守着我,不是缩头乌龟吗?将军若有个万一,我立时就随他死去……你还不快去?”
女孩儿单手扶着门框,纤白葱指紧紧扣着,骨节处微微凸起,昭示着她极力掩饰的紧张。薛徽的眼神在那只手上停了许久,半晌方讷讷称了声是。
江月回首望他,两人目光交叠,江月竟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薛徽做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然而,不等江月思索明白,薛徽已是一个纵跃跳下马车,提剑护到了祁璟身遭。祁璟背后压力骤失,免不得松出一口气,以剑逼开正面来刺的两人,回身的工夫问道:“不是叫你护着马车?”
“姑娘叫属下来援将军!”两人本就有默契,此时共同应敌,自然事半功倍。
祁璟微微沉下眉端,往马车的方向觑了一眼。车帘掀起的角落映着女孩儿的脸,微微发白的面孔上透着紧张。
她是关切他的,这个没错……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话竟可以让薛徽违抗自己的命令?
祁璟没立时责问薛徽,先将剩余几个勉力支撑的对敌伤死,他与薛徽目光一对,沉声吩咐:“绑一个带回去审。”
薛徽连忙称是,从腰间解了绳带,准确地套住其中一人,祁璟将来救那人的刺开,“想活命,还不快逃!”
对方动作一滞,倒是知趣地没再追杀,提步跑走,这个工夫,薛徽已是将俘虏下的人五花大绑。
江月见来袭的人尽数逃走,忙不迭掀起帘子,朝祁璟喊道:“将军!你没事吧?”
祁璟朝她摆了摆手,淡淡扫了眼俘虏,“把他绑在马车后头,拖回去就是。”
习武的人,这么折腾几下,暂且还死不了。
薛徽依言而行,祁璟这才抹了把脸上的血,踏上马车,“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快些回营。”
江月一面应好,一面掏了绢帕帮祁璟擦着脸,顺便查查他身上可有负伤之处。祁璟难得没拦着江月,任由她仔仔细细地照料自己,还时不时温声安抚,贴在江月的侧颊上轻轻印吻。
孟氏有眼色,见脱了险,也不再在车里碍眼,爬到外面重新挨着薛徽坐了。
薛徽趁她出来的工夫,忍不住朝里面看了眼,祁璟正捧着江月的脸,缠腻地吻在她唇上。女孩儿纤细的胳膊攀在祁璟背上,仿佛那是她唯一信赖的依靠。
薛徽猛地扬鞭,马车开行起来。
回到雍州守兵驻地,盘问审查的事情自是不必再让祁璟劳心,晚间时分,薛徽与陆阅山便带着卷宗来找他了。
江月正抱着老虎,见他们来说正事便准备避开,祁璟一手拽住她,吩咐罗氏抱走了孩子,留她在跟前儿一起听。
“不是郡主派来的人,是邵相。”薛徽开门见山,递了画押过的证词上前。
陆阅山绷着脸,斥骂道:“邵笃这回是狗急跳墙了,估计没想到咱们真能拿到证据……将军,咱们还照原来的路线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