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确实足够诱人,但却是薄薄肥肉包裹下的硬骨头,威塞克斯王朝的复辟迅速获得了大小领主的效忠,甚至包括远在爱尔兰的部落,理查公爵没那么头脑简单,如果早有可能的话,他肯定已经马不停蹄的跨过海峡,策马征服盎格鲁撒克逊人的王国,何必等到现在。”博杜安伯爵摇摇头,说实话英格兰确实受到北欧人上百年的入侵与蹂躏,但是双方始终处于拉锯的态势,即使一方短时间内占据优势,也没办法彻底打败对手,北欧人只保持着对苏格兰和英格兰沿海地区的控制权。
“西班牙的萨拉森人的?他们似乎已经构不成对基督世界的威胁,只是同比利牛斯山脉南麓的几个小国拉拉扯扯,几百年安逸的生活早就消磨了穆罕默德真理战士熊熊烈火般的斗志,同巴格达和开罗苏丹的矛盾阻碍着穆斯林重新团结一致。”我多多少少见到过几次来自西班牙的穆斯林商人,他们大多谦逊有礼,而且学识渊博,远不是我们身边狡诈无知的小行脚商能与之相比的,西班牙的基本情况也是断断续续的来自和这些人的聊天,总之西班牙对我来说是个远在天边鸟不拉屎的地方,发生任何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已经有许多像罗杰·德托埃斯尼这样的诺曼冒险者去西班牙闯荡,但是效果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顺利,西班牙的地形限制了诺曼骑兵和重步兵的发挥,不适合他们作战;组织严谨更适应地形的穆斯林战士则来去如风的予取予求,越来越多的诺曼人放弃去西班牙谋生活,急切的驾着战船寻找新的征服地点。”大胡子帮我把酒杯斟满,一面耐心的细细讲述一面把杯子推到我面前,“诺曼人还在执行着古老的诸子均分制,每个儿子平等的从父亲那里获得土地和财产,这就造成了并不富裕的家庭分解成许多更不富裕的家庭,试想一下,那些终日以打架为乐的强盗们拿起锄头耕种连自己都喂不饱的土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搞笑情景?所以诺曼底才维持着一支人数众多的常备军,多余的嘴由公爵出钱养活,但是却同样的不堪重负,诺曼底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让焦头烂额的理查公爵轻松一下。”
“您的意思是用一个诺曼人自己心甘情愿跳进去的陷阱束缚住理查公爵征服的脚步,甚至消磨掉实力和锐气,然后……”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博杜安伯爵的眼神都变了,这老家伙实在太阴毒。
“没错,诺曼底的衰落便是弗兰德的出头之日,现在他们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多少人咬牙切齿的背地里诅咒他们倒下。”博杜安伯爵说着说着,眼睛里放射出难以形容的贪婪目光,仿佛看到了自己描述那天的情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诺曼底也许会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来躲避落井下石的报复,除了弗兰德,谁还有这个资格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听完了博杜安伯爵的庞大计划,我从后脊背泛起凉飕飕的鸡皮疙瘩,老家伙苦心经营,就连将奈梅亨通过联姻的方式招致麾下也算计在内,不得不让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现实的情况:我已经同弗兰德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必须保持步调一致,何况人家的大腿更粗!
“西西里!”博杜安伯爵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张巨幅欧洲地图,他伸直了双手,动情的在虚空中比划着,醉心的模样像极了《大独裁者》里面用夸张肢体语言表现心理活动的卓别林,“那里的萨拉森人已是强弩之末,西西里足够富饶,又处于地中海的交通要道,诺曼人不会对送到嘴边的肥肉犹豫不决的;顺便还能敲敲南意大利东罗马人的竹杠,为德意志皇帝做些好事……”
听到这里我有点咂摸出味道,连忙反问道:“听您的意思,我也会参与到这次行动,和那些臭烘烘的诺曼人一起?”
“没错!”美髯公猛地一挥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强调,完全把我当成了自己手上任意摆布的棋子,“虽然教皇霓下似乎已经对你的坐大起了杀心,但大家毕竟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看在旧交情和弗兰德的面子上,两家的联姻教廷肯定会派出地位相当的主教前来主持,你必须抓住机会重新获得霓下的信任,怂恿梵蒂冈出面联络诺曼底征服西西里。”
“嗯?”一开始我就猜到了自己的任务,所以并不显得很惊讶,却依旧不明白这样做能够帮上奥托陛下什么忙,或者说对自己的进身有何辅助。
“如果到时候正忙着在巴拉丁山营建新都的皇帝陛下突然陈兵卡普亚谷地,感觉受到两面威胁的东罗马人是会选择和外来户诺曼人谈条件,还是寻找和强邻达成某种‘默契’?”博杜安伯爵靠回椅背,胸有成竹的盯着我,眉毛弯成好看的弧度,衬托着眼窝更加深邃迷离,让人看不清一潭死水下的暗潮汹涌。</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