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的万圣节并不像后来人们过的那么有趣,已经完全变成欢乐的大聚会,这个时代的万圣节没有南瓜灯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变装舞会,也没有鬼怪故事和万圣节糖果,而是在标志着复活节季度结束的圣灵降临节后第一个星期日,用来祭奠那些知名和不知名的、忠诚的圣者和殉道者,庆祝所有被列入圣品的圣人的瞻礼,当天晚上人们都要手捧蜡烛聚集在教堂里守夜,缅怀圣人们的事迹,随后将开始一个长达八天的庆祝。但我想大部分人也许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在他们虔诚的聚集在教堂感恩先圣的时候,被上帝诅咒的小偷们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教堂里聆听肥胖的神父朗诵圣经,月黑风高夜正是干活的好时机,而教士们也是开心的,因为那些“被上帝诅咒和抛弃”的扒手们,第二日会在教堂的密室等待自己,奉上一半的赃物“用来赎罪”,弥补误入歧途的过失,毕竟人人都需要上帝,谁不想在死后能升入天堂呢?
奈梅亨同汉诺威之间的道路基本已经修筑完毕,这大大缩短了我们的行程,赶在万圣节当天到达公爵大人的城堡。这一路上不断遇到络绎不绝往来的商队,他们好像不知疲倦的候鸟,把北方的琥珀和毛皮卖给奈梅亨,再将汇集在这里的各处特产卖回到北方,我同汉诺威公爵早就签订了免税文件,并且携手共同肃清和收编了多如牛毛的强盗团伙,让这条商路成为整个基督世界最安全的贸易路线,从商业角度来讲,奈梅亨和汉诺威早已成为一个整体,类似于后世常见的自由贸易区,取消相互关税和各种贸易壁垒,实现商品资产的双向转移,达到共同繁荣的目的,至少汉诺威公爵从里面尝到了甜头,腰包渐渐鼓了起来,坚定不移的站到了奈梅亨一边。
从汉诺威城堡出发,剩下的旅程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通往北方的道路泥泞而崎岖,森林里不知道潜伏着什么强盗和蛮族部落,虽然帝国的北境早已推进到接近奥得河的区域,以此建立了许多作为缓冲的边境区,但大部分斯拉夫部落却更加频繁的绕过边境零星的城堡,横渡易北河,深入到萨克森的腹地,就好像多年难愈的老胃病,时不时隐隐作痛,在卧榻之侧骚扰皇帝陛下的安眠。
亨利皇帝赐予我的新封地位于波罗的海边,是皇室直辖比伦马尔科边区的一部分,沿着冰冷海水拍击的海岸呈狭长的形状,按照当地的叫法,这片长满密集针叶林的平缓土地被称为维尔拉岑,丹麦人所谓“贫瘠的土地”,即将成为奈梅亨在北方的第一块封地,也是孤悬在外的一块飞地。
等我真正站在维尔拉岑唯一的一座城堡面前时,开拓新事业的激情彻底熄灭,仿佛被人泼了兜头一瓢冷水,怎么说呢……我以为自己见识过像科尔伦那样破败的乡间木头城寨以后,应该不会对如此简陋的城堡少见多怪了,但这座建立在诺伊施塔特的城堡仍旧震撼了我自以为是的认知。这里据说曾经是一处丹麦海盗的营寨,繁荣时居住着上百人,在几十年前奥托大帝同丹麦人作战的时候被攻占,边境线推向北面,城堡便成为前哨堡垒,由皇室的直属封臣守卫。不过维尔拉岑距离丹麦太近了,海盗们不时光顾,就连出海偏了航向都能顺道走一遭,城堡里薄弱的防守力量根本无法抵挡穷凶极恶的海盗,士兵逃跑,领主被吊死,这里变成再无人问津的荒地。
城堡粗犷的北欧风格木头围墙毫无吐槽点,但它年久失修从埋进土里的根部烂掉就太过分了吧,围栏之间的缝隙大得足够一头公牛钻进去,更何况全副武装的敌人;主塔楼早就被入侵的丹麦人摧毁,满地半腐烂的木桩残骸可以说明这一事实;院子里狼藉不堪杂草丛生,破烂四处乱扔,作为一座常年无人居住的城堡尚可理解,最为可恶的是,倒塌的房间中间赫然横陈着一泡被风干的粪便!简直欺人太甚!
“这叫人怎么住啊,连奈梅亨最破的民居都不如!”公牛脾气直,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扯着嗓子吼道,“皇帝陛下这么做明显是故意的,这里根本没法立即投入使用,不是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吗?”
我也气得够呛,不过作为领主必须在士兵们面前保持一定的涵养和风度——虽然这个时代大部分领主贵族素质极差,抠鼻挖耳流口水,形象谈吐跟后世的街头小混混差不多,但我立志要做个有风度的贵族——只是眯着眼睛强憋着怒火,坐地上打滚骂街不是自己的风格:“不要抱怨了,我还要感谢皇帝陛下给了自己这么好的机会呢,要是没有维尔拉岑这个支点,我得忙活多久才能撬动整个北方的贸易倾斜?都说人多力量大,况且咱们的物资准备充足,今天就地宿营,从明天开始,咱们就着手修葺城堡,在天气彻底变冷之前好歹先给自己建一处能够过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