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经过简单的布置之后便开始行动,两支人数都在三百人以上的队伍悄悄摸向城寨的两侧,准备围堵漏网的敌兵,常年在森林平原游猎的斯拉夫人全都是天生的猎手,对于潜伏偷袭玩得炉火纯青,后面的人踩着前人的脚印,全神贯注的不弄出一点声音,好像在进行一次大型的围猎,不过包围圈中的猎物不是野兽,而是“侵入”他们领地的法兰克人,必须毫不留情的杀光。
现在守卫营地的全是瓦朗吉亚卫队的士兵,虽然他们对完成了繁重的砍树工作后仍旧要负责站岗的命令感到很诧异,但只要能好酒好肉的填饱肚子,多站会就站会吧,被雨淋个透心凉权当免费洗了把澡,总比半夜被虱子咬得睡不着觉强。要知道奈梅亨城里的公共浴室又舒适又暖和,可惜工作人员嫌斯拉夫人太脏,死活不让他们进去泡澡,只能在坐在外面的淋浴区郁闷的往自己身上扣盆,用艳羡的目光盯着不时进出悠闲吹着口哨的奈梅亨居民,眼巴巴的看他们享受热气腾腾的大池和蒸汽浴室。
瓦朗吉亚士兵并不知道我的计划,如果了解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当炮灰,明知自己死路一条还镇定的呆在营地里演戏,所以瓦朗吉亚卫队的指挥官延森只是下达了接防的命令,要求战士守卫营地直到明天早上。瓦朗吉亚士兵一面抱怨待遇差距一面不情不愿的扛着武器换下了站岗的奈梅亨士兵,这帮他们眼中“懒惰的”法兰克人钻进帐篷里一会便没了动静,公爵大人的主帐也看不到有人进出,只剩守在门口的两个卫兵背身立在那里,顶着厚厚的油布在暴雨中纹丝不动。
斯拉夫人借着大雨的掩护缓缓地接近城寨,站在一段废弃城墙上的瓦朗吉亚士兵也是斯拉夫人,他敏锐地觉察出异常,大声招呼离他不远的战友,但他指指点点喊话的动作停在半空,好像发条松了的机械摆钟——一柄手斧深深地楔进后背,他摇晃着踉跄几步,终于倒头栽到城下,他的战友也同样未能逃脱,连声示警都没能发出,脑门便多了一柄没入很深的手斧,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
干掉哨兵的斯拉夫人集体敲击着盾牌发出兴奋地吼叫,这是他们打仗的习惯,在我看来破坏了偷袭的隐蔽性纯粹吃饱了撑的,这下想不被发现都难,瓦朗吉亚卫队边从帐篷里跑出来边大叫预警,但奈梅亨的帐篷毫无反应,甚至公爵大人主帐门口的两个站岗的卫兵都懒得转过身来瞅瞅情况,时间紧张的间不容发,斯拉夫人已经翻过荒弃的旧城墙冲进营地,同瓦朗吉亚士兵交了手。
“这帮蛮族身手还蛮利索,可惜终究不是严谨的军队,打起仗来全凭一股子蛮力,撒开欢跑的到处都是,纪律性太差。”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像是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品评起交战双方的素质,“咱们这边也好不到哪去,即使换上了文明人的铠甲,但蛮族就是蛮族,不知道反偷袭最忌硬碰硬,这么打下去早晚拼光。”
瓦朗吉亚卫队的指挥官延森伏在我身边,神色焦急的盯着战场,他刚刚获得了一群令所有人羡慕的优秀士兵,方才得意了几天,公爵大人就拿他们当做请君入瓮的诱饵,白白丢了进去:“该是时候了吧,大人,咱们再不上去瓦朗吉亚卫队就要打光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
我笑眯眯地拍着延森的肩膀宽慰这个急不可耐的汉子,绿林出身的他向来爱惜自己的兄弟,哪怕对方是刚刚归入麾下的野蛮斯拉夫人,也能一视同仁的对待:“放心,时机还没到,你的瓦朗吉亚卫队即使打残了也会很快恢复建制,东面的广阔丛林里有的是斯拉夫部落,后备兵员很充足。”
延森闭上嘴不再说话,趴在后面目不转睛的看着陷入白热化的战场,他知道公爵大人眼光长远,在谋划一盘大局,根本不在乎这几百人的死活,自己就不要继续追问了。偷袭的斯拉夫人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很快占据上风,两翼包抄的士兵也合围上来,瓦朗吉亚士兵到这时候他们才终于发现自己没了活路,什么接防什么保卫全是忽悠人的把戏,奈梅亨公爵根本就是拿他们当钓鱼的香饵,自知死路一条的瓦朗吉亚士兵变得愈发疯狂,偷袭者依托的大雨反倒成了束缚他们扩大战果迅速攻下城寨的绊脚石,营地里空间狭小兵力施展不开,再加上混着尸体和血水的泥泞地面,困兽犹斗的瓦朗吉亚士兵被压缩在一起,反倒爆发出背水一战的气势,战局竟然渐渐僵持。
“科勒,给我射站在城墙上的那个人。”我指着雨帘中左右比划发号施令的人影下了命令,但耳边并没有响起熟悉的弓弦拉紧声,罗洛表情略显尴尬的拿着弓箭愣在那里,我拍了拍脑门,这才想起科勒并没有参与此次行军,而自己却已经习惯了他常在身边,“……罗洛,瞄准刚才我说的那个人发射。”我转过脸抽出腰间的佩剑,伏在身边的士兵见状纷纷弓起身子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延森抄起手边的盾牌,作势就要冲将出去,我拉住他的胳膊,瞄着从一开始就隐在斯拉夫人中间,总不将自己的身体露在外的人对他说:“那个人看到没?你给我把他活捉,他很可能是策划这次偷袭的首领,我要亲自审问……”</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