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圣米迦勒节后第六天,我们一行人终于投入奈梅亨久违的怀抱,空气中到处是麦穗成熟时沁人心脾的芬芳,我一边骑马从田野间纵横密布的灌溉水渠上走过,一边得意的欣赏着雅罗斯拉夫被奈梅亨的富足所震惊的夸张表情,眼睛忽然被远处刺来的光芒闪了下,赶忙下意识的伸手遮着,雅罗斯拉夫立刻抓着战斧警惕的左右寻找敌人,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念叨:“一定是女巫的魔法,她偷去了雷神闪电的力量,咱们同这种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交手没有胜算,要不先避一避再说吧?”
明白怎么回事的我狠狠地敲了下他朽木不可雕的脑袋,吃痛的柳蒂奇首领不明就里的捂着头顶,疑惑的看着眯着眼睛的公爵大人,我摇摇手指,努着嘴跟他显摆:“那根本不是什么女巫的魔法,是奈梅亨城堡上玻璃的反光。”
“玻璃?”雅罗斯拉夫重复着陌生的单词,想了半天才从脑海中找到对应的记忆,“您是说那种罗马人的透明酒杯?像打磨光滑的琥珀一样晶莹剔透,简直是天神才能拥有的神器,奈梅亨竟然富足到了这种程度?镶嵌在城墙上!”
收不住脾气的我又赏了他一个暴栗,没文化确实是件可怕的事情,蛮族首领习惯了草根树皮的苦日子,连块破玻璃都奉若珍宝,还天神才配享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过得比玉皇大帝还要滋润?“走。带你去见识见识。”我放松了缰绳,催着马快速向城堡跑去。
莱昂纳多领着所有封臣恭敬地站在门前迎候,他和旺财两个老头子颤巍巍地弯不下腰。让侍从扶着象征性的欠欠身,我按住头盔边缘冲他们点头致意,不同于其他封臣的礼仪,显示出对两位德高望重老人的敬意;瑟琳娜由于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害怕动了胎气,所以只能呆在卧房等我。雅罗斯拉夫显然没把欢迎仪式的大阵仗放在眼里,他现在全神贯注的抻着脖子四下撒么城堡上的玻璃。想看看奈梅亨究竟土豪到了什么程度,探头探脑的怂样子活像只卖艺的猴子,逗得队伍后面几个封臣的女眷捂嘴憋着乐。他毫不在意的继续卖萌装傻,冷不丁做个鬼脸,把小姐太太们吓得梨花带雨。
“欢迎回家,公爵大人!”莱昂纳多代表所有封臣首先开口。半年多没见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缝隙里全是岁月的故事,奈梅亨在他的悉心经营下遵循我的计划发展得越来越好,脱胎于这个时代其他死气沉沉的封建领地,成为生机勃勃的新力量中心,郁郁不得志的无主骑士、渴望被重视的世俗学者、希冀有机会献身净化蛮族的教士、需要土地耕种的逃奴……这些人像被磁铁吸引的铁钉,成群结队的来到奈梅亨充满希望的土地开始新生活,在合适自己的位置上实现理想和抱负,“不拘一格降人才。只有兼容并包才会有发展。”这是我对莱昂纳多说过的话,也是奈梅亨量才适用的行为准则。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辛苦你们大家了!”我从马背上跳下来,大声褒扬在场的每一个人,同时用勉励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刚柔并济是我驭下的主要原则,该表扬的时候自己绝不会吝惜溢美之词,莱昂纳多陪着我往里走,絮絮叨叨的说些琐事,城堡大厅里早就安排好一应事宜,宴会马上开始。小丑们表演着杂耍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吟游诗人弹着破琴,说些老掉牙的故事,但那帮乡下来的领主们仍旧津津有味的听着,时不时还大声交换着对某个故事人物的看法,宴会厅里欢笑声、音乐声、呕吐声、**碰撞声(别问我为什么)此起彼伏,我盯着雅罗斯拉夫和他的柳蒂奇武士吃得快要把头埋到盆子里没出息的模样,挑挑眉毛将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吩咐罗洛替我好好招待参加宴会的领主们,我悄悄地抽身离开,心中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的宝贝——那个为我怀胎十月的女人,此刻正挺着大肚子满脸幸福的目视我推门进来,脸上安详的表情像个可爱的瓷娃娃,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母性光辉似乎给她围上了亮闪闪的光环,她对我微笑,然后伸出略微浮肿的双手:“快来好好看看咱们的孩子吧,公爵大人,他将是奈梅亨事业的继承人。”
“我应该好好看看你,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握住瑟琳娜的手在她身边慢慢坐下,我小心的揽过宽了几圈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希望上帝保佑母子平安,好让我们一家幸福的团圆……”(这个时代整体的生育率还是很低的,尤其是产妇的安全没有保障,生产大出血和产后感染的问题如影随形,完全看女性自己的身体状况够不够硬,即使是医疗呵护比较周全的皇家,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瑟琳娜感动的红了眼睛,舒心的勾起嘴角微笑,渐渐沉入梦乡。我仔细观察自己怀中的女人,一点也找不出刚认识时那个放荡泼辣的影子,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合格的公爵夫人,操持内务的主母和安心相夫教子的小女人,有妻如此,生命中还奢求什么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忙着拢拢各地汇报上来的信件,有些事情莱昂纳多不好定夺,还需要公爵大人亲自拿主意;奈梅亨有条不紊的发展着,雅罗斯拉夫带来的柳蒂奇人也得到很好的安置,照例拜访了科隆大主教和奈梅亨驻堂主教,冠冕堂皇的赞美上帝和溜须教廷;没事听听封臣们给自己说说情况,骑着马巡视码头和田间,享受人人敬仰行礼的贵族特权,小日子充实却又闲散;每天晚上回来搂着自己的女人。共同吹熄蜡烛后说些贴己的悄悄话,温香软玉在怀,心中感觉别提多舒服了。真想时间永远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