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对同胞的杀戮能使一个善良的人摇身一变成嗜血的恶魔,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会与之相形见绌,人类退化为洪荒初蒙的兽,理智的红线再约束不住奔腾的原始欲望,于是乎,向来自诩比他人站得更高、望得更远的我也撕裂心底道德的封印,狞笑着欺凌弱小,把他们单薄的身子骨剁做碎肉,满足自己残忍的欲。
“大人!”一名护卫穿过重重阻隔从天而降似的出现,他的头盔早不知道哪去了,凌乱的额发被粘稠的血水捋成一绺一绺的垄沟状,胯下战马不住的颤抖着,后臀的伤口已经模糊结痂,随时有倒毙的危险。
“大人!”他同我并辔而行,再次大叫以唤起我的注意,“您的卫队全打乱了,还有几个在后面,一会便能过来护驾;受到重创的敌人将兵力收缩至半山腰,让我们的骑士团团围住,罗洛大人正领着未受损失的编队迂回他们的侧后。现在这里太危险了,请您跟着我杀出去,到安全些的地方暂时歇歇脚。”
我揉了揉溅进污血的眼角,视野中幻化着灰白和灼红两种画面,天地混着不甚清醒的神智颠倒旋转,连同焦急对自己说话的侍卫一齐搅拌、发酵、煮烂,我甚至分不清此刻身在何处,地狱抑或天堂?
“传令兵……传令兵在哪?”强忍眼睛传来的剧烈疼痛,我半扶住坐骑的脖子喊着,“给我吧该死的传令兵找来,快!”
侍卫的反应好像漏了一拍,他帮我牵好躁动不安的战马,俯身附耳回答:“我们同传令官在冲进敌阵之后就已经失去联系了,谁都不能保证此刻他还活着,大人,赶紧跟我走吧!”说完,他便拽着马缰要领我突围。
“不能走,停下,我命令你停下!”受伤的眼睛越来越痛差不多失明了,我努力睁大仅存的那只眼睛,像要把内心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一样,若癫似狂的重复着,“马上去找传令兵,让他给埋伏的巴塞尔人发信号,用骑士正面强攻山坡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必须有步兵的配合……”
“可我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公爵大人!除此以外不在考虑之中!”侍卫也歇斯底里的咆哮,皱着的眉头仿佛烈日下迅速缩水的橘子,他不顾命令的继续把我的战马往外拽,嘴里叽里咕噜的碎语道,“您不能呆在这,一切得等安全了再说……”话音在这里戛然而止,我明显感觉到牵着缰绳的力量陡然停滞,失去牵引的战马疑惑的原地踏步,鼻孔喷出腥臭的气浪,不安的低沉嘶鸣。
我的另一只眼睛也弄进了温热的血液,异物刺入的痛感让人难以保持平衡,摇摇晃晃的捂着伤处惨叫不已,倒竖的汗毛也明白的告诉我,刚才的侍卫肯定是死了,而我也落入敌手,成了某些小人物凭此发迹的战利品。
“我是德意志帝国的奈梅亨公爵、弗里斯兰以及其他低地国土的伯爵、丹麦全境守护、巴伐利亚公爵的委托监护人,兰迪.阿德里安.霍夫曼,受上帝眷顾和赐予的宠儿……”我尽量挺直腰板,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细数代表自己身份的封号和爵位,希望以此吓唬住对面虎视眈眈的敌人。
&qrpora? ”裹挟着难以描述臭味的嘴巴吐出一长串听不懂的拉丁语,也令我的心瞬间揪起来。意大利的贵族往往会些夹生的半吊子法兰克语,在知道我的身份后必会按照骑士风度和贵族礼节报上自己的名号,接着给予俘虏符合身份的待遇;而对方乱喷的拉丁语只能说明他是个粗俗的泥腿子,在贱民眼里被俘的骑士不过是会走路的金币,抢光浑身值钱的玩意便没了价值——我茶余饭后可听过不少当笑话讲的坊间传闻,关于某某骑士老爷让暴民扒得像只开水烫过的死猪,凄惨横尸荒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