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冈的事情我们自己便能应付。人嘛,数量多起来总会众口难调,找出普遍认同的观点就好。”我猝一发力,直接将硬邦邦的肉干从中扯断,“若是达不成统一意见,我有办法帮他们认清现实。”
“强硬的手腕,这是威权者基本的素质之一。”维比乌斯笑眯眯地把我递过去的半截肉干泡在酒里,“但那是有有效范围的,即使凯撒也没法保证高卢的每个部落首领都能永远忠诚于自己。一旦奈梅亨军队离开罗马,暂时隐忍爪牙包藏祸心的宵小又会跳出来作乱——这是循环往复的死结,贵国的几位陛下多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疲于奔命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熬干心血。”
“所以能?”我感兴趣的追问。
“所以我们得合作。”
“我得提醒你,朋友,合作也是一种利用关系,无非更光明正大些罢了。”说吧,你想利用我,别装出一副震惊和难以理解的样子,“这么说吧,你之所以愿意合作,是因为我们联手才能做成事情,离开了谁,弥补荆棘的道路都走不通。你说得对,来了又走的征服是永无止境的疲于奔命,罗马必须控制在奈梅亨手中,否则我的付出巨大损失的进军便毫无意义,但我如何保证你会真心对我?难道没留什么后手?”
“担心我趁你离开搞小动作?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取得罗马,反而顶着大太阳在这里浪费时间?”维比乌斯的声音提高了两度,看上去像只拔嗓子打鸣的秃毛公鸡,这种行为并不代表占理,只能说明他的心虚。
“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说到你心里去了对吗?我冷觑着他的沉默,仿佛在欣赏引颈就戮的猎物,“你的要求我可以全盘答应,这些港口即使宣示效忠我也没实力完全控制。你说得对,皇帝陛下再没机会南下罗马了,一切很快都要有个结果,未来在国内,不在这里。”我将尚未嚼烂的肉干囫囵咽下,喉结的吞咽发出很大动静,“梵蒂冈是开启未来的钥匙,筑城的第一块基石,它摆的正不正,直接决定城堡的朝向。”
“从佛罗伦萨到罗马,已经是我们的了。”维比乌斯郑重其事的坐直身子,“现在属于您了。”
“听好这个重要的交换条件。”我把手拢成喇叭凑到他耳边,清晰又坚定地款款说道,“新选教皇仅拉拢梵蒂冈内部的当权者远远不够,我需要有分量的声音震慑不同政见者,让他们乖乖合作……”
“君士坦丁堡大主教?”看来他的脑门没有白秃,立刻明白问题的关键,“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向皇帝陛下汇报,等待君士坦丁堡的指示。”他似乎有些抱歉的摇着头,“我只是个驻军司令……”
“也许从今以后就不是了,想想这个决定能为你的皇帝带来什么——面向亚得里亚海的几乎所有重要港口!你还用在乎拉古萨的保加尔人吗?甚至忘恩负义的威尼斯都得考虑自己的后路。军团司令?呵呵,这将是你最后一次被人称作‘司令官大人’。”我稍稍欠身,“司令官大人?”
他做贼似得回头望着守在不远处的骑兵,灵活的舌头不停舔舐干涩的嘴唇,“这太冒险了!”我知道自己成功了,“我会被负责传令的太监革职,然后投进君士坦丁堡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与蟑螂作伴,任吃惯了人肉的老鼠把自己活活咬死!”他激烈的反应恰恰说明内心难以抑制的欲望正帮我摧垮这个可怜罗马人仅存的理智防线,放弃吧,朋友,你坚持不了多久了,“太冒险了……”
多年经历告诉我们,人在举棋不定时并非真的犹豫,就像总爱打电话征询意见的朋友,他们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在寻找那个帮自己坚定选择的声音,哪怕前面有九十九个人反对,第一百个人的赞同将一样起到决定性作用。他们等的不是意见,是要让选择心安理得,给自己一个能后悔的退路。
“你可以!”我把添满的酒杯塞到他手里,目不转睛的盯住那双找不准焦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