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那亚的朋友?那包袱里肯定少不了货色纯正的葡萄酒吧!”他一面说着,一面敲敲身旁驴子背上的口袋。
“你干什么!”欧文急了,一把推开对方的胳膊,怒气冲冲的吼道。
“别生气嘛朋友。”他赶忙赔礼道歉,尴尬的搓着手,瞳孔却精芒一闪。我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这家伙确实是个做买卖的老手,随便拍几下便估摸出我们携带的货物和大概数量,鬼脑子里没准正盘算着怎么低买高卖呢。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的这位朋友太紧张了,他第一次跑行商,行里规矩还不太懂。”我嘻嘻哈哈的打着圆场,搂住对方的肩膀,他整整矮了我两头,往边上一站更像头没断奶的小牛犊,“做生意嘛,和气生财,你说对吧?”
“没错没错,出门在外的,都是挣命赚钱的营生,何必生气呢,‘唯有信任和友谊才是生存的根本’。”他摇头晃脑的扯东扯西,“这可是圣尼古拉的箴言,您看!”他从脖子里拽出一枚脏污的木质十字架,信誓旦旦的说着,“我是虔诚的信徒,这枚圣尼古拉十字架是士麦那大主教祝圣的圣器,保佑我一次次逢凶化吉。”
“我们都不会质疑你的虔诚,朋友。”我最讨厌自说自话的神棍,连忙陪笑让他消停下来,“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哎呀,该死该死!”他把十字架胡乱塞回领口,“你们是头回走马蒂尼小道吧?连我也不认识?”对方煞有介事的扭头看着随自己同来的伙伴,后者爆发出一阵哄笑,“‘金舌头’布吕尼,混这条线的人没有不知道我的!既想少交钱又想顺顺利利通关?来找‘金舌头’吧,我哥哥可是男爵大人最赏识的亲信!”
原来是个二道贩子,或者说钱*权*交*易的皮*条*客,为虎作伥的狗腿子,我心下了然,脸上依旧堆满笑容,“还真让您猜对了,这北方不是在打仗吗,东面几个大山口不安全,我就领着伙计们拐到马蒂尼来了。听说这里的男爵大人税金很重,我们正犯愁呢,啧啧,真是上帝安排的缘分啊!”
见到有鱼上钩,布吕尼自然喜上眉梢,嘴角咧得快到耳朵,仿佛我们成了一个个会走路的金疙瘩,“好说好说,不夸张的说,马蒂尼上上下下没有不认识我的,要不是为人低调,城里的人见我是得叫老爷的!”为了夸耀自己的能力,他愈发张狂起来,骗子嘴脸毕现,“跟我走,包你们没事!”…
正说话间,教堂响起司时的晨钟,在山谷间悠扬回荡,城门吱吱嘎嘎的从里面打开,早起营生的农民扛着农具出来,经过身旁时好奇的盯着我们瞅,新鲜的窃窃私语,两个士兵——与其说是士兵,还不如说是两个肥得弯不下腰的胖子——他俩懒洋洋的往门口一站,见怪不怪的瞥了这边一眼便继续昏昏欲睡。
“开了开了,快跟我走!”布吕尼兴奋地摩拳擦掌,转身跑过去牵起自己的驴子,“跟紧我,别掉队!”
“跟着他,先看看再说。”我拽紧缰绳,对前来请示的欧文说道。
几十头欢叫的驴子再加上几十个吵吵嚷嚷的小贩,城门清晨的静谧瞬间被打破,站岗士兵不耐烦的维持拥挤人群的秩序,招呼更多的同伴出来帮忙,不着急出城的农民则兴致勃勃的在旁看热闹,市井的琐碎和嘈杂活灵活现的上演。
我们一行人排在布吕尼领来的商队后面,学着前者的样子推搡咒骂,给这幕城门活剧增添愈发喧闹的和声。“金舌头”个子太矮,挤在几十号人中间连脑门都找不到,只听见他扯着嗓子尖声嘶吼:“别挤!别挤!让布吕尼老爷说话!”
欧文望着我,眼神似乎在说:“这家伙靠谱吗?”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