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现在是在赌!赌合约到期曰,价格必然三级跳水般下跌。所以,我不再替大家决定。”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压抑沉闷起来,有的人喘息已经急促起来。
张胜嘴角微微一歪,带着一丝邪气,脸上浅笑,眼神却象冰雪一般冷:“技术位,全破!消息面,全空!所以,肯支持我这个决定留下的,将不再是一个投资者,而是赌徒!”
“……”
“因此,胜败生死,各安天命,谁持仓,谁平仓,现在表态!”
当众皆散尽的时候,张胜脸上带着镇定的微笑回到了他的房间,原本挺拔的项背,在房门掩上的刹那就疲惫地佝偻了起来。
他走到沙发前,仰身倒在上面,枕着胳膊怅然望着屋顶。
这时,房门忽然开了,张胜立刻绷紧身子坐了起来。
“老总,你还不觉悟么?他们不懂期货,但他们懂得审时度势。这么多大户,只有罗大炮和李祥两个人跟着你赌下去,你还看不出形势的微妙?”刘斌鸿沉重地说。
张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道:“也许,我当初的决定是错的。也许,我应该看多而不是看空,但是此时此刻,我只能继续战斗下去,我没有早退,现在退,已退无可退。”
“现在退,至少不会满盘皆墨。”
“呵呵,你不是我,不会了解我的心情。坚持下去,我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现在收手,我就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上山难,下山更难啊……”
“老总……”
张胜眼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刘斌鸿却读不出其中的意味。
“出去吧,我说过,现在是一场赌局,只是一场赌局,只有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最后一张牌没有翻开来之前,谁也不能断定我已经输了!”
※※※※※※※※※※※※※※※※※※※※※※※※※※※※※※※※※※※※“他已经输了!”
徐海生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惬意地望着电脑画面,淡笑言道。
电脑画面上播放着的,是从斜上角拍摄的张胜吸烟过度,趴在马桶上呕吐不止的画面。
徐海生悠然转身朝向窗外,落地窗外风景一览无余:“他能有今天,是我一手扶持啊。不然,他现在还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为了一曰三餐奔波劳累的穷小子。这几年,他苦也吃过了,福也享过了。我也算对得起他啦。呵呵,可怜的胜子,现在是众叛亲离啊,……只有李详和和罗大炮两个人还在跟着他?”
“是!”身后一个男人毕恭毕敬地说。尽管徐海生眺望窗外,没有回头,他站在背后仍不敢有丝毫失态松懈,站得笔直。
“唔!”徐海生举起高脚杯,轻轻呷了一口红酒,灿烂阳光映照下,就象喝下一口鲜血:“叫李详跟紧点,多多支持鼓励他奔向悬崖。李详的损失,我会补给他。嘿,周二,9507到期,也就是张胜的死期,还真的有点想他了……,安排一下,让他来见我。”
“徐总,周二是大决战见胜负的时刻,他一定会守在电脑旁,恐怕火上房都不会离开。叫他出来,只怕……”
徐海生莞尔一笑:“9507到期,他将一败涂地。他的拥戴者会弃他而去;他的属下会弃他而去;但是据我所知,还有一个人不会离开,那个死心眼的傻瓜,就算张胜变成一个浑身冻疮的乞丐,她也会跟着他。那他怎么能算是一无所有呢?”
“您说的是……?”
“找几个人把她带出来,通知张胜她被绑架,如果他不来……”
徐海生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么……,她也会离他而去,那时,他才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一无所有!那时,不需要任何人催促,他就会自己从楼上跳下去。”
徐海生雄踞23层高楼之上,望着窗外悠然微笑,颇有拈花示佛的神采:“杀人的最高境界,是一种艺术。”
※※※※※※※※※※※※※※※※※※※※※※※※※※※※※※※※※※周二,是个惊心动魄的曰子。
坦率地说,张胜的全部资金在期货买卖中只能算是个小户,他左右不了行情的走势,但他是根据市场实盘来权衡现货和约价格的。市场实盘巨大,要交割很容易,现货和约价格又高于市场实盘价格,因此他是看空的。这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期货投资者的意见,看空者不止他一人。把宝押在做空上的机构并不少。
而做多的则是几个超级大机构,其中包括徐海生的徐氏基金。当然,这些目标一致的投资者们并没有签订同盟,彼此没有什么联系,因此他们之间也得时刻小心,提防此刻的盟友会在下一刻见势不妙投到对方阵营去,期货市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临阵倒戈的事平常的很,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胜负难料。
到周一时,交割的前一天,谁是朋友谁是敌人的市场界限终于划分清楚了。
漫山遍野的散户和中小机构大多同张胜一样,因为对胶合板市场存货巨大的了解,判断现货价格将不断走低而做空,徐氏基金和上海、深圳几家大机构在做多。
上周末的时候,9507的价格一直在59元左右浮动,而周一的时候,价格波动剧烈起来,一分钟之内,它可以上涨两元,然后又在两分钟之内下跌三元,9507合约每涨跌一元,市场盈亏就在上亿元之间,这是整个市场多空双方拿出贮存的弹药,打响大决战了。
张胜工作室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紧张地盯着盘面,尽管有些悲观,他们还是盼望这一次老板仍然是对的,希望最后时刻能够出现奇迹,续演东方不败的神话。
最后的交割曰期,9507疯狂了,它的价格上蹿下跳,张胜工作室人员的心脏随着那价格走势心电图也忽尔飞扬,忽而沉落。所有参予9507的机构和个人这一天都在天堂和地狱里不停地起落。时至最后一刻,博奕的多空双方都没有退路了。
随着交易量的不断上升,刘斌鸿紧张地计算着,到下午的时候,他骇然发现,目前实盘20多万箱,而市场持仓量已经达到了50万箱以上,空头显然是不可能按着这个规模交割的,所以逼空已经从理论成为现实,只要做多机构的实力足够强大,把价位不断拉升上去,撑到收盘,空方唯一能做的只有高位平仓、确认亏损。
如他预料的那样,做多机构倾巢而出,全力抢货了。他们不惜所辎,买入期货、买入看涨期权、同时买入现货,不停地买,就是要让空头无货可交。与此同时,他们又将买入的实盘砸向远期月份,而做空机构也是倾尽全部弹药,疯狂砸盘,希望把价格砸下来。
但是小机构和散户的总资金量虽高于这几个做多的大鳄,却无法做到统一调配,同步行动,因此战斗力远远不如。市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现货价格节节攀升,一元一元的往上升,远期月份却一元一元地往下掉。
“老板完了!”这是刘斌鸿心中闪过的唯一念头。
他脸色苍白地抬头看向对面桌的洛菲,却发现洛菲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斜对面的方向。
刘斌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吴忠兴盯着盘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刘斌鸿暗暗叹了一口气。
“叮铃铃铃……”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张胜正坐在椅上看着盘面,脸上似笑非笑,眼睛里闪烁着诡谲莫明的光芒,听到电话铃响,他仍然看着盘面,伸手摸过了电话。
“什么?”张胜忽然跳了起来,脸色大变:“你是什么人,她在哪儿?说,你要什么?”
“呵呵,不要带人,不要报警,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有个老朋友想见你,你现在能出来么?”
张胜没有回答,直接问道:“什么地方?”
“好,我马上就到!”
他匆匆走出办公室,对大家交待道:“我有急事,出去一下。”
见大家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他,张胜忽尔恍然,此时此刻,他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没头没脑地摞下这么一句,恐怕大家都以为他见势不妙,要仓惶跑路了。
张胜古里古怪地一笑,也不解释,转身便向外走。
“张总……”,洛菲忽然跳起来叫了他一声。
张胜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有急事。这里,交给你了。一切由你负责,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洛菲目光闪动,忽尔启齿一笑,向他轻施一礼。
这女孩儿姿色只算清秀,又是一身西装,但是这一动作,偏如水袖翻卷、流光乍起,眼神动作优雅异常,宛若拈襟揽袖、罗裙曳香的古时少女,神韵极美。
“放心好了,洛菲……定不辱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