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神都城乱得很。”陆无计也对姚守宁十分满意,见她体贴自己的妻子,心中也很开心。
不过他留了胡须,又为人严肃,让人很难看得出来他此时喜悦的心情,但从他主动开口说话,朱姮蕊就知道丈夫对姚守宁也是很喜欢的。
“蚊虫未灭,洪水倒是褪了些,但这雨不知几时才停——”如果雨水不停,并不是好事。
“很快就要停了……”
姚守宁顺口接了一句嘴。
“真的?”
陆无计眼睛一亮,问了一声。
姚守宁说这话时,只是顺势而答,甚至心思还放在长公主的‘心声’之上,根本没去多想。
此时听到陆无计再问,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无意识时倒答得肯定,此时陆无计再问,略一迟疑,还没说话,徐相宜就大喜道:
“看来雨果然要停了,果然天不绝我神都百姓。”
‘辩机一族’言出必应,越是答得随心,越有可能出自本心。
众人都难免欢喜,就连心情抑郁的柳并舟也觉得这是多日以来听到的一个真正的好消息。
他虽说从应天书局中已经得知大雨在不久之后便会停,给予神都城的人短暂的喘息,但自他改变了注定的历史后,他便心中格外忐忑,害怕自己的举动招来更坏的后果。
此时从姚守宁口中得知确切的回答后,柳并舟才觉得心中连日来积压的那口气稍稍松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
姚守宁初时还有些紧张,但看屋中众人对自己似是极大信任,她不免闭眼偏头沉思了片刻。
她的内心十分平静,姚守宁再睁眼时,眼神中充满自信:
“这场雨很快就要停了!”
众人得她这个回答,不由更是欢喜。
“雨停之后,洪水便慢慢就会退去,一切暂时都会好起来——”
朱姮蕊也清楚,这种‘好’只是暂时而已。
她点了点头,姚守宁又问:
“世子呢?”
提到陆执,长公主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去找陈太微了。”
“啊?”
姚守宁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她想到上次齐王地宫之中,两人被陈太微追得狼狈逃蹿的情景,心中替世子捏了把冷汗,眉梢跳了跳:
“我还跟世子约了三月出门,他可不要……”
情急之下,她没藏住内心话,正巧柳氏端了瓜子点心进来,听到这里,双手一抖,不由感到有些头疼。
姚守宁是有感而发,对长公主等人又很亲近,说话少了顾忌。
可当着人家的母亲说这样的话,心眼小的人可能会觉得不大吉利。
经历过温太太这样的人,柳氏担忧女儿说话百无遮拦会惹长公主不喜——
她还没出声,就见长公主点头如捣蒜:
“对啊对啊。”
这一下头疼的不止是柳氏,连陆无计也露出有些伤脑筋的神情。
“我跟他说让他不要去自找苦吃,毕竟陈太微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长公主拼命吐槽儿子:
“可他说当日陈太微弄丢了他的佩剑,他这把剑,是当年学剑的时候,在神武门中所领,用顺手了,换了不大习惯,因此他要陈太微赔他损失……”
“……”姚守宁一脸无语,就在这时,长公主又问:
“对了,你们约了三月出门?”她似是并不知道这个事,饶有兴致的问:
“准备去哪玩?”
要是正事,陆执就算不说清楚,也会提个大概,让长辈们心中有数——就如先前两次挖先王墓穴。
但他三月约了姚守宁出行一事竟半点儿没提,长公主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我们准备上巳节的时候,去河边放花灯。”姚守宁老实的道。
若一般人听到这里,定会察觉端倪。
可长公主非同一般人,她听闻这话,点了点头:
“你们要小心,这次涨水只是一个开端,查询时若觉得不对,即刻退回。”
周荣英、徐相宜也喜道:
“三月上巳节若能出行,想必神都城必已恢复正常,那可太好了。”
柳氏却面现愧疚之色,心中想道:守宁与世子出行必是为了查找‘河神’下落,都是我的错,才使得她收拾善后。
唯有柳并舟嘴角抽搐,与陆无计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都十分有默契的没有出声。
朱姮蕊等人坐了一阵之后,因还有公务要忙,便起身告辞。
柳并舟三人起身相送,直到目送长公主等人骑马离开后,柳并舟站在大门屋檐下,似是并没有回屋的意思。
柳氏见父亲心情似是松快了些,不由也跟着欢喜。
这些时日柳并舟虽说掩饰得当,可父女连心,柳氏看得出来柳并舟不大开心,但她又不知缘由,便心中暗暗着急。
今日长公主等人一来,与柳并舟说了会儿话,柳并舟就高兴了些,她转头与女儿道:
“看来你外祖父是有些孤单了,家里没有与他年纪相仿的人,他这几天都不大高兴。”
“胡说什么。”柳并舟听女儿这话,不由笑着斥了一句:
“你若得空,让人收拾收拾屋子,准备午膳。”
“屋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柳氏突然听父亲说起这话,有些诧异的道:
“我们家早有准备,灾后也没损失什么东西。”
姚家提前储存了粮食、酒水,柳氏得知血蚊蛊之事,勒令家人不得外出,因此姚家很是太平。
闲着无事,便整理家中物品,趁着退水的这几日时间,几乎将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了。
柳并舟向来不太管家中这些杂事,没想到此时竟会吩咐这话。
柳氏还在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打趣了父亲一句,他想转移话题,就听女儿喊道:
“娘——”
柳氏转过了头,看姚守宁仰头看柳并舟,笑着道:
“外祖父的意思,是说我们家可能会来客人呢。”
说完,姚守宁问道:
“外祖父,我说的对不对?”
“守宁儿真是聪明。”柳并舟‘呵呵’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柳氏开始还没当真,但听柳并舟这样一说之后,便有些奇怪:
“客人?”她十分纳闷:
“这洪灾才退,我们家哪来什么客人?”
一家人并非神都人士,姚翝入京任职近十年时间,往来的朋友倒有,但此时大家恐怕家里事情都多,又哪来闲心走亲访友呢?除非像长公主等人先前那样,途经之时,进来坐坐便罢。
可柳并舟吩咐自己收拾屋子、准备午膳,柳氏也反应过来,柳并舟所说的客人恐怕是要在姚家暂居。
这个时间点,又有谁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