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杜先诚对萧士及点头示意,转身抱着杜恒霜就要走。
方妩娘忙拽住杜先诚的胳膊,嗔道:“老爷急什么?霜儿刚刚在睡觉呢,还穿着睡觉的衣裳,得让我给她换身衣裳再去。”
这话提醒了杜先诚。他一手托着怀里的小胖孩,腾出另一只手来,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晶莹无暇,触手微温的羊脂玉牌,递到方妩娘手里,“这是在大昭寺给霜儿求的寄名符,大昭寺的高僧持诵开过光的,你去找根软乎点的绸带,给霜儿系上,带在身边,能保佑她一辈子事事顺遂,遇难呈祥。”
方妩娘眼前一亮,一双水样的秀目几乎要放出光来,照得整张绝色的面庞更加璀璨夺目,“老爷有心了。”说完眼里又有些泪光,轻声道:“我对不起老爷,第一胎只生了个女儿。”
杜先诚来是兄弟四人,上头还有两个嫡亲哥哥,比他年岁大的多,下头有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当年先帝征召良家子从军,他们杜家三个大的儿子一起被征召入伍,只留下最小的四弟守着爹娘。谁知他们三人在高句丽的时候,右翊卫大将军王仲指挥不当,致使他们中了敌人的奸计,几乎全军覆没。杜先诚是在萧祥生的帮助下,被当时负责粮草军械的齐国公齐伯世所救,才避免了被坑杀的厄运。
而那些死去的同袍,却没有他们两人的好运。这些人不仅被高句丽的大将乙支乐全数屠杀,而且将他们的脑袋都割了下来,码成一座高高的佛塔。
那个由十万大周将士的头颅搭成的佛塔,深深地印在杜先诚和萧祥生心里。虽然退役多年,可是他们一刻都不能忘,那被杀被擒的耻辱,那阴险狡诈的高句丽人。
杜先诚和萧祥生两个人的兄弟,都死在那一役中。
五年前先帝逝去,监国的皇太子登基为德祯帝,第一道圣旨,就是将在辽东征战高句丽的大周军队全数撤回,只派了官使团去高句丽谈判。
杜先诚和萧祥生两人的祖籍并不在长安,而在长安以东八百多里的洛阳城。
杜、萧两家在洛阳城来也算旺族,因为儿子多。可是这一趟征战,两家的儿子都死得差不多了。征高句丽的三四个儿子,只活着回来一个。两人留在家中的弟弟,杜先诚的弟弟早就病死了,萧祥生的弟弟还活着。
杜、萧两人的父母,也都在几年前过世,来兴旺的小康之家,已经一败涂地。
杜先诚的两个哥哥在出征之前,早就有了家室,也生了儿子传宗接代。
杜先诚五年前回到洛阳老家的时候,就是面对的这样一副惨境。爹娘过世,弟弟早夭,两个嫂子守着侄儿、侄女,将家里的田产卖的差不多了,才勉强活了下来。
作为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丁,杜先诚不仅要思考怎样能够让自己活下来,还要盘算如何让大嫂、二嫂两家人都活下来,而且要活得更好,比爹娘,还有大哥、二哥在世的时候还要好。
萧祥生面对的情况,比杜先诚稍微好一点儿,因为他只有一个嫂子,听说他大哥战死之后,他嫂子就改嫁了。而且他的弟弟还小,爹娘尚在,家里薄有田产。
知道了杜先诚的窘境,萧祥生主动找上门,邀请杜先诚一起去做盐商,小利大,只要敢闯敢干,是最能在短时间内积累巨额财富的行当。
大周那时候实行宽政,朝廷把盐茶行业放开给信誉好的商人经营。
为了安置这些从辽东退役的军士,朝廷更是大开方便之门,给他们经营盐茶更多的优惠。